兄妹二人互相较起劲来,谁也不肯退让。
“哼!”南宫怜冷不丁一松筷子,把南宫辽猛地向后一冲,螃蟹落在醋碟里,溅了他一脸的醋汁儿,“不过是只破螃蟹,回头让爹爹买个百八十只比这还大的,远哥哥——怜儿继续剥螃蟹给你吃呀,大螃蟹太瓷实不好吃,小螃蟹的蟹黄才美味呢——”
南宫辽赔了螃蟹又折了妹妹,张着嘴巴直发懵。
“女大当嫁,女大当嫁。”风飞鸢安抚情绪低落的南宫辽。
南宫怜仔细给螃蟹剥了壳,抽出蟹肉放在醋碟里,不多时便堆起一座雪白的肉山。秦远是一筷子也没有动,坐在他身旁的花子倒是渔翁得利,吃了不少蟹肉和蟹黄。
南宫怜忽然想起一件事:“说起来……这个小丫头是谁?她为什么总是粘着远哥哥?”
众人的目光唰唰唰聚集在花子身上。
武天才促狭着眼睛,不怀好意地问:“你猜?”
“我猜,她是远哥哥的妹妹!”南宫怜说。
武天才摇了摇头:“再猜。”
“猜……我哪能猜出来这个。告诉我啦,你要是不说,我就拿鞭子抽你。”南宫怜眉毛一竖,威吓道。
武天才一仰鼻孔:“本大侠偏不告诉你,有本事拿鞭子出来啊。”
南宫怜冲他翻了个白眼:“哼,不问你了。风飞鸢,你来说。”
风飞鸢眼珠机灵一转,想来又有有趣的事情要发生:“全白玉京的人都知道,花子是秦师兄的女儿,他们是什么关系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第一个吃惊的竟然是南宫辽:“这么说,秦大侠是个有家室的人?这真是……”
这真是太好了!
虽然这么想未免有些对不起秦远,南宫辽本人也确实佩服秦远雷厉风行的个性,但是崇拜和把妹妹嫁给对方是有本质区别的,秦远这种好胜心强于一切、一生都在四处漂泊、仇家一堆的男人不值得任何女人托付一生,加上年纪又比南宫怜大了将近十岁,南宫辽打心底不愿意看到妹妹一脸痴迷的跟着秦远的模样。
既然秦远有家室,连孩子都有了,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南宫怜望着已经吃到第八只大宅蟹的花子,愕然道:“原来远哥哥已经有了女儿,我,我竟不知情……”
风飞鸢添油加醋道:“怜妹子,秦师兄孩子都这么大了,你就行行好,放过秦师兄吧。”
是的行行好。秦远在心底默默地冲风飞鸢翻了个饱含鄙夷的白眼。
“既然远哥哥有了结发妻子,我……”南宫怜垂头丧气,手指绕着小手帕,眼眶红通通的,一副风雨欲来的架势,“我……我不介意做小,不管是谁生的孩子,只要是秦远的,就……就是我的孩子……”
噗——
风飞鸢一口酱汁喷在南宫辽脸上,天崩地裂般哈哈大笑,不顾形象地捂着肚皮来回打滚。
武天才愣了一下,又看了看南宫辽挂着酱汁的脸,和秦远没有挂酱汁但乌云盖顶的脸色,也大笑起来,陪着风飞鸢一齐在地上打滚。
刚刚在客栈掌柜处办理完入住手续的善若水,一回到庭院就看见几个人疯魔般围着几只大宅蟹笑个不停,还以为他们又中了罂粟花的毒。
这都是个什么情况?说是酒喝多了,可是他刚把酒买回来啊?
南宫怜的小脸已经涨得比喝高的红脸大汉还要红火:“你们笑什么,不许笑!做小……给远哥哥做小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为了喜欢的男人,做小又算得什么,他能疼爱我一辈子就足够了!”
“我看你们两个只有疼,没有爱。”风飞鸢笑够了,干脆就坐在地上直喘气,“妹子,风哥哥劝你一句话,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况你远哥哥心里有——”
风飞鸢猛地顿住。
南宫怜追问道:“有什么?是他的正房吗?怜儿不怕正房,都说小妾更得宠呢。”
风飞鸢一个劲的呆笑:“善师兄买酒回来了,快,喝酒喝酒,去去螃蟹的腥味。”
“给。”善若水重重将两坛子女儿红放在石桌上。
秦远等着就是善若水这两坛酒,掀开封口,除了女孩子,每人的碗中都倒上满满一碗。
圆圆的明月映入圆圆的碗口,捧起来就碎了。
不明真相的南宫怜还是不停追问:“远哥哥的正房是哪位侠女,叫什么名字呀?”
秦远举起酒碗:“来,喝酒。”
善若水也举起酒碗:“不醉不归。”
风飞鸢和南宫辽跟着举碗:“先干为敬!”
武天才象征性地碰了下碗,继续低头啃螃蟹:“花子,小姑娘吃太多蟹黄会拉肚子,给我吃吧。”
花子啊呜一口咬住武天才的手腕——凡动我食物者,虽远必诛!
“你们为什么不回答我?”南宫怜发现没有人愿意搭理自己,好像她成了一团可有可无的空气,“是不是我说了做小,大家都瞧不起怜儿,觉得我是一个……轻浮无知又娇蛮的大小姐?”
“是有那么一点。”风飞鸢闷声道,又在憋笑。
南宫怜呆住了:“我……你们这帮臭男人懂什么女孩家的心思!坏透了!哼!”
她把手中剥到一半的螃蟹朝风飞鸢的脑袋用力砸过去,风飞鸢迅速一个闪躲,螃蟹落进后面的草丛里,被一只路过的夜猫子飞快叼走。
“白痴风飞鸢,气你一辈子讨不到老婆!”南宫怜一边用油腻腻红通通的手楷着眼泪,一边嚎啕大哭着跑远了。
留下几个臭男人花前月下,对着一桌雪白的螃蟹肉,面面相觑。
沉默良久,善若水琢磨一番言辞,说道:“师弟,方才你对南宫姑娘说的那番话……过了。”
“是有点过头了。”武天才咬着蟹脚,“看在她给咱们剥了这么久的螃蟹壳,十根手指头都肿了的份上,风堂主确实不该插那句嘴。男人嘛,女人的唠叨应该默默听着。”
南宫辽叹气道:“此事错在我南宫家,把妹妹宠得不成样子,让各位见笑了。”
风飞鸢附和地点头,以此掩盖做了坏事的小心虚:“是真的宠坏了,没见过这么坏脾气的姑娘。”
南宫辽抬起一脚踹在风飞鸢的屁股上,把他从石凳上踹了个人仰马翻:“就算是宠坏了,也不许那么欺负我妹妹!还不快追过去道歉!不把怜儿哄得高高兴兴地回来,看我不用玉雪流光削了你的舌头!”
“……我去去去去。”风飞鸢麻溜地在地上打了个滚,拍拍屁股站起来,朝南宫怜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不就是说错一句话,至于又踹他屁股,又威胁恐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