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的脸上明显现出一丝诧异:“往东?我本来还以为你要往西去对付羌人呢。不过往东也好,与合肥侯作对的话,说不定能得到当今天子或明或暗的襄助,就可以事半功倍了。而且合肥侯曾屡次陷害你,正好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秋明尴尬地笑了笑:“我只是随便选的,可没想到这么多。不过合肥侯虽然现在失了宠,还是个正经的侯爷,比我这个小县丞不知道高了多少级,又有周旌这样的江湖好汉帮着他,只怕不大好对付吧?”
郭嘉笑道:“你惹上的这几家,哪一个又是好对付的?正如你所说,合肥侯如今在天子面前已大为失宠,甚至被要求不得踏出合肥一步,不趁此时把他打垮,更待何时?何况,你在商丘被他所辱,天下皆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绝不是不报仇。”
秋明想起商丘山上那一对莫名惨死的父女,眼睛都红了:“不错,这笔血债欠得太久了,我若是再不给他们一个交代,只怕天下人都要骂我无情无义,畏敌如虎了。可是合肥侯怎么说也是天子的亲弟弟,若是贸然对他动起刀兵,只恐引得天子震怒。”
郭嘉道:“我记得前年荀攸曾经给你出过一个主意,叫做郑伯克段于鄢。何不设法逼合肥侯谋反,到时你出师有名,正可谓一举两得。”
秋明沉吟着道:“合肥侯府上守卫森严,我虽然早就派了龙组密探进去,可是传出来的情报半真半假,也不知当不当信。这样的情况下,我怎么能逼反他呢?”
郭嘉一时也不得要领,只好道:“这件事说难不难,说易也不易,合肥侯既有反心又有反志,总会有马脚露出来的。不过既然已经确定了这个目标,其他的方面就可以放一放了,昨天我听你说要让龙组密探进入益州,我认为大可不必。益州山高路险难以通行,又远离中枢,我们基本不可能够到那边。目前还是集中精力对付合肥侯吧,张修那里做好防范即可,也不必专门派人。”
秋明心想原来益州在郭嘉心目中是如此的不重要,怪不得历史上曹操在中原东征西讨,却一直没有动过益州,就连张松献图也没有怎么当回事,估计也是被郭嘉影响的。对于了解三国历史的自己来说,自然不会轻易地放弃益州了,就算暂时够不着,也绝不能让大耳朵抢了去。不过正如郭嘉所说,现在自己的人力财力都很有限,益州是可以先放一放的,或许,可以在刘焉身上想想办法呢。
郭嘉见秋明沉默不语,还以为他在思考关于合肥侯的问题,哪知道这家伙又开始神游天外了。郭嘉推了推魏延道:“一人计短二人计长,文长你有什么好办法没有?”
魏延昨晚带着铁甲骑兵巡城,防止走漏消息,一夜未曾合眼,一大早又被郭嘉拉到秋明府上,这回正在一磕一磕地打盹呢。听见郭嘉叫自己的名字,魏延马上醒觉:“叫我吗?什么事?啊,我刚才听你说荀攸不是出了个什么什么主意吗?直接去问他不就好了?”
郭嘉笑道:“荀公达?难道去洛阳找他?他又怎么肯为我等设计?”
魏延居然摇头:“谁说他在洛阳?他被朝廷任命前来调查秦颉之死的详细经过,一直就住在宛城了,前几天他来邓州,还向我问起秋明什么时候能回来配合调查呢。”
秋明和郭嘉一起望向魏延:“这么重要的事,你居然不早说?”
“你们不是昨天才回来吗?晚上家宴又出了那档子事,我哪有机会说?不过我看他一直笑嘻嘻的,应该不会为难你的。”
笑嘻嘻的?秋明心想三国这些顶级的谋士哪个不是当面笑嘻嘻,背后一肚子的坏主意,更何况荀攸号称智计百出,魏延要是看得出他的实际想法才怪呢。
郭嘉也道:“秦颉和赵慈都死了有一段时间了,朝廷还在派人调查这事,看来只怕是有人想要对付你呢。此事不可耽搁,需要马上赶去宛城。”
快马加鞭,奔驰在宽阔的官道上,和煦的春风拂过脸庞,好象蔡文姬临行时不舍地为秋明整理妆容一般。
由于昨夜的事,郭嘉魏延都要留在县里主持大局,而典韦久战初回,总要让他在家里多陪陪婆娘,所以秋明这次出来只带上了黄忠和蒋钦周泰两名亲兵。好在宛城离得很近,现在又是群龙无首的状态,应该不会出现什么危险,至于说小规模的乱兵土匪什么的,呵呵,黄忠的一张弓难道是吃素的么。
道旁的田地里,已经齐刷刷地蹿起了整垄整亩的青苗,似乎前一段的大雨虽然冲毁了不少屋舍桥梁,却对这些庄稼极为有利,几乎起到了拔苗助长的效果。几个老农坐在田边,聊起春雨贵如油,聊起今年又是眼见的丰收年,都是笑逐言开,每一根皱纹都沁出难言的喜悦。
蒋钦吃惊地看着这一切,在他的记忆里,除了一些奴籍以外,农民可以说就是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的人了。他们整日劳作不休,却总是食不裹腹衣不蔽体,出产、土地甚至生命都可以被官府和豪门世族任意地践踏和收割,一遇到荒年,卖儿卖女更是经常的事。为什么邓州的这些农民看起来如此快乐呢?
周泰可没心情注意这些,他的眼皮都要睁不开了,整个人几乎全部伏到了马背上。秋明笑了笑道:“幼平昨夜没休息好么?怎么这么困?”
蒋钦马上道:“他是刚到邓州,兴奋得睡不着,拉着我说东说西聊了一夜,所以现在才会这个样子。县丞莫怪,我去说说他。”
蒋钦凑到周泰身边,压低声音道:“幼平,提起精神来,我估计秋明很快就要对我们两人下手了。”
周泰立刻全身一震,眼中精光四射,抬眼望了望已经跑出一段路的秋明:“你说什么?他为什么要对我们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