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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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那个人死了。

痛苦的喘息声在昏暗的下水道中传响。

那个人死了,被小圆情急下射出的毒针穿透了眼眶。

死了,死了...

脚下一个踉跄,断裂的腿骨处传来了剧烈的痛感。

他扶着下水道潮湿的墙面,跌坐在地。

不,不对,不能停!

跳跳,跳跳会死的。

精灵中心,精灵中心!

好心的乔伊小姐会帮我的,一定会帮我的,帮帮我。

浑身血污的人影抵着墙面挣扎着起身,摇摇摆摆的往前挪着。

往前,再往前,再过一个街区,就是精灵中心了,坚持一下,坚持一下...

"谁?"

仿佛听见了什么,虚弱的身影发出了惊恐的呼声。

无人应答,唯有水落滴落的微响固执的回荡在污浊的空气中。

不,不不,他听见了,有人,有人在呼唤着他的名字。

是谁?

是谁在呼唤着他的名字?

他已经很久没有和别人提起自己的名字了,因为他是这样的落魄与潦倒,他只希望见到他的每一个人都赶快将他遗忘。

但是,他真的听到有人在呼唤着他的名字。

那样的亲切,那样的温柔。

和美!

是和美么!

只有她,只有她才会用这样轻柔的语气呼唤他的名字,就好像很多年前的那些傍晚一样,他被欺负了,被打伤了,流着血,和美,只有和美,温柔的安慰他,替他包扎。

和美来了,和美来找他了!

仿佛被注入了无穷的勇气,他原本蹒跚的身影都显得稳健了不少。

没错,是和美,真的是和美!

他面带恍惚的前行着,带着一缕沉醉的微笑。

拐过一个转角,他偏离了原本的路线,朝着未知的黑暗中走去。

和美,等等我,等等我...

散发着恶臭的下水道就仿佛一张扭曲的巨口,吞噬着他的身影。

浑浊的污水依旧在固执的坠落,奏响这令人作呕的安魂曲。

"有人么?"

他试探着问道。

"请问有人么?"

无人应答。

隐隐约约的声音依旧在不断传来,但是他犹豫了。

跳跳,必须送跳跳去精灵中心。

内心对于精灵的担忧战胜了对于故人的留恋。

和美...和美不可能在这的,和美已经...

有声音!

就在他身后,贴近着他,轻柔的,似曾相识的呼唤。

和美,真的是和美!

于是他回过头去。

"啊!"

凄厉的惨叫撕裂了污浊中的死寂,他摔倒在地,极度惊恐的望着身后。

他的身后空无一人。

只是那空荡荡的,散发着恶臭的下水道。

他却仿佛看见了什么极其恐怖的景象一般,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哀嚎。

他挣扎着往后退去,却摆脱不了那令他如此惊恐的梦魇。

于是他痛苦的捂住了脸,却依旧于事无补。

幻象,恐怖的幻象依旧在他的脑海中肆虐着。

绝望扼住了他的咽喉,使他甚至无法发出完整的人声。

他就像一条被打断了腿的癞皮狗,被狂笑着的魔影抽打着,发出野兽一般的哀鸣。

他在爬行。

血水在他的面颊上留下了触目惊心的印痕。

他刺瞎了他的双眼。

但依旧无法摆脱那无比恐怖的幻象。

他已经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如同行尸走肉,只是本能的爬行。

朝着深处,朝着那更深的黑暗。

被那无形的幻象驱使着,一步步的坠入深渊。

黑色的雾气,不,远比雾气沉重,就仿佛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张牙舞爪,窃窃私语。

他来了,他终于来了。

黑暗中的魔影在尖啸着庆祝这一刻。

他一无所知。

只是徒劳的用他那血肉模糊的手指扣住地面,竭力的挪动着身体。

在榨干那最后一滴鲜血前,他抵达了尽头。

这是一条死路。

他触碰到了什么。

那是下水道中结满了秽物的墙壁么?

不,不。

他所触及的物体是如此的干燥,与下水道的阴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块石板。

如果他没有刺瞎自己的双目,他便能发现,他触及的是一块石板。

他的指尖划过这黑紫色的石板。

几乎干涸的血液在这石板上留下了斑驳的印痕。

恶念,让人脊背发凉,血液冻结的恶念复苏了。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抱紧了石板。

如同拥抱新生。

无止境的折磨着他的幻象消失了,在这绝对的恶面前。

他发出了无声的抽泣。

他投入了极恶的怀抱。

扭曲的魔影包裹着他,却无法再让他感到恐惧。

力量。

他触及了力量本身。

令人沉醉的,无比美妙的...

力量。

小龙有些恍惚的望着这五光十色的夜景。

一切都是如此的不真实。

青鸟正在对门哄着薇薇入睡。

少女那轻柔的嗓音透过未曾闭合的房门传了过来。

却没能给小龙稍许真切的存在感。

他很想让青鸟过来,快些过来。

自己是怎么了?

一股深切的孤独感盘踞在小龙的心头。

他忽然发现,自己与这个世界,依旧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他开始感到惶恐,一种莫名的情绪笼罩在他的心头。

隐隐约约的,有女子的呼声传来,不,不是,似乎是男子的惨嚎。

亲切又温柔,凄厉又绝望。

他眼前一黑,脚下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宽敞且温馨的卧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浑浊的暗黑。

黑雾,狭小的暗室。

魔影,扭曲的幻象。

他看到了一个跪伏在地的人影。

那个人影似乎怀抱着什么,

是什么呢?

为什么他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想要"看"的更加清楚一些。

于是他开始"靠近",靠近那个蜷缩着的人影。

近了,更近了。

他看到了被紧抱着的物件的一角,那似乎是...

就在他将要"触及"石板的刹那,蜷缩着的人影猛的拧过了头颅。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啊。

扭曲的,被撕裂的肌肉裸露在外。

浑浊的,泛着乌光的眼瞳望向这边。

他在看着他。

他笑了。

发自内心的,露出了满怀恶意的恐怖尖笑。

"啊!"

小龙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人影,模模糊糊的人影在他面前晃动着,嘈杂的,听不真切的声音在周遭响起。

他恐惧的想要逃离。

但是一个温暖的怀抱将他包裹了。

这让他感到安心。

于是他昏沉沉的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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