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乾的话没说完，赵羽双眼一翻，人就晕了过去，孙乾急忙把扶住他的身体，一迭声地叫人赶紧把赵羽送回家去。孙乾的家将手忙脚乱的把赵羽抬回了家，孙乾一直跟随，他的脸上交替出现着惋惜和冷笑的神情。而闯下大祸的孙尚香，忐忑不安地回到住处后，才知道命人去打听赵羽的情况，得知赵羽当街昏倒，也不由地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

当徐庶得到消息匆匆回到家时，赵羽已经清醒过来，并在徐母口中证实了郭嘉早就死去的消息。证实这个消息后，赵羽就一直呆呆地望着屋顶，光流泪，不说话。徐母坐在他面前，明知道他的心挽上了一个无法解开的心结，却找不到能安慰他的话，只好将他的手放在自己手里，轻轻拍打着，帮助他平静下来。见儿子回来了，徐母站起身来，将位置让给徐庶：“你们兄弟好好谈谈。元直，不要再让羽儿伤心了。”

徐庶点点头，送母亲离开后，方坐到了赵羽面前：“奉孝兄病重身故的消息是我们隐瞒了你，当时的局势非常紧张，我们没弄清楚情况下，不敢让你再回襄阳，曹操这人……”

赵羽闭上了眼睛：“四哥，你不用解释，我能明白。可，你们不应该联手起来瞒我这么多年。三年，我居然……让三哥一个人孤零零的住在梅花山庄。”泪水顺着脸颊留下来止不住，流不尽：“三哥不喜欢孤独，他喜欢热闹，喜欢听我吹笛，我没能救他，也应该去陪他。”

“子玉，你不能这样想，奉孝兄也不想让你知道，否则，他的儿子为什么不告诉你呢？这三年，我们大家……”

赵羽摇头再摇头，哽咽的声音回响在屋里：“四哥，我明白，我明白。你们没错，是我的错，我当初不该离开他，明明知道他身体不好，明明知道他有病，可我贪恋一点点自由，离开了他，离开了襄阳。如果我不走，他不会有事的，是我害死了他，是我……”

“子玉，”徐庶大吼起来：“你不是神仙，不可能保住每一个人不死。奉孝兄的病也是你能救治好的？如果能，在邺城三年，你怎么没治好他？你不要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没人怪你，奉孝兄也没有怪你。如果真要怪，你就骂我，骂周公瑾，是我们对你隐瞒了奉孝兄病重的消息，是我们嘱咐所有的人对你隐瞒了奉孝兄的死讯。”

周公瑾……赵羽突然起身，一把抓住了徐庶的手：“四哥，公瑾是怎么回事？危在旦夕，孙尚香说他危在旦夕，到底怎么回事？”

徐庶沉默了一下，才苦笑道：“听说，他前两个月突然昏倒，眼下，可能不太好。”

“前两个月？”赵羽神智完全清醒了，他腾地跳了起来：“我要去。四哥，你会拦我吗？”

徐庶握紧了拳头，挣扎了一下：“不会。”

赵羽点点头：“让四哥为难了。可我无法不去。四哥，我半夜走，你不知道我走了，这样，如果刘大人怪罪，你……”

孙乾的话在耳边响起，赵羽明白过来，告诉他郭嘉的死讯，是为了让他知道，他没能救郭嘉，是周瑜隐瞒了他，看来，刘备和他手下人，不愿意让他去救治周瑜。那么，眼下他要走，徐庶恐怕……

徐庶笑了笑：“主公不会怪罪我，因为我根本拦不住你，也没人能阻止你去。子玉，你记住，我是你的四哥，我明白怎么做对你更好。”

赵羽点点头，收拾了一下，转身出门。院子里，小白已经套好了鞍，徐母静静地站在旁边，早就为他准备好了行囊：“小羽，早去早回，尽力就好。”

“娘……”泪水再次滑落，为亲人的爱护，为他们的理解。

徐庶没有听赵羽的话，而是亲自送他去了甘宁的军营，甘宁则二话没说，亲自驾船将赵羽送过了江。其实，他们都清楚，赵羽此时去救周瑜，对他绝对不好，刘备这边的人对周瑜都很忌讳，周瑜的存在就是刘备心中的一根刺。但他们更明白，如果不让赵羽去，那么，周瑜的死带给赵羽的恐怕是难以预料的后果。而由他们亲自将赵羽送过去，则免除了赵羽跟刘备手下起冲突的可能。

赵羽心里也多多少少明白了刘备他们渴望周瑜死，也知道自己前去多多少少会让刘备不满，或许，对他，对他的兄长都有不好的影响。但他顾不上这些了，周瑜的性命他一定要救，至少，他要尽力去救。

过江赶到巴丘，周瑜已经不在此处了，南郡太守也变成了鲁肃。周瑜突然犯病晕倒，病情急剧恶化，他自知无法再坚持下去，上书孙权，说明一切，然后推荐鲁肃接替他的工作。孙权得知周瑜病倒，吓了一跳的同时，也知道对南郡的控制权不能失去，立刻让鲁肃前往接替了周瑜，然后下令把周瑜送回柴桑治病。

赵羽马上快马加鞭飞赶到柴桑，他是在周瑜的都督府门口跳下马的，扔下小白，他旋风似地冲进周瑜的卧室，却在周瑜的榻前定住了身躯。看到周瑜的那一瞬间，他实在无法将面前的人与往日的周公瑾联系起来。

病榻上的周瑜瘦的只剩下骨头架子，憔悴的容颜，虚弱的身躯，再没有了往日的潇洒随风、儒雅似玉。望着眼前的病人，赵羽只感觉到心底在发冷，那种彻骨的寒冷。感受到被人注视的目光，周瑜慢慢睁开了眼睛，赵羽发傻的样子立刻映在他的眼中。周瑜没想到赵羽会出现在眼前，忙挣扎着起身。

赵羽伸手将他按住：“别起来……是我，又不是别人。”

周瑜没有继续起身，躺了回去，定定地看了赵羽好一会儿，他轻笑一声：“我没用，浪费了子玉好多血……”

赵羽眼神黯淡下去：“还是我没用。看来，我的血果然没啥用处，你这样，伯符也……”

周瑜苦笑：“看来，我该去找伯符了，虽然我很不甘心。只是，子玉不该来，让你见到我这副狼狈样儿。”

赵羽扭头，强忍住眼中的泪水：“公瑾，别这样想，有一丝希望，都不要放弃。”

周瑜点点头：“这点我明白。只是，樊阿已经来过了，他也束手无策。”

樊阿是华佗的得意门生，这个时代里，应该是除了华佗最厉害的大夫了，连他都束手无策，可见周瑜身上的毒太霸道了。赵羽沉默一下，看向周瑜：“公瑾，再让我试试，不要放弃，配合我……”

周瑜摇摇头：“事实证明，你的血不是解药，就不要再浪费了。”

“不用我的血也应该尝试一下其他的法子。公瑾，你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没到最后时刻，我们都不要放弃。”

周瑜闭上眼睛，默默想了一阵子，终于将手伸给赵羽：“好，我听你的。”

周瑜的手被赵羽轻轻握住，这双弹琴握剑的手，依然修长，却不再有力，往日温暖自己的手今日却这样的冷，生命似乎正从手中流逝。赵羽握着这只手，心底传来一阵阵的恐惧感，他下意识地使劲，想把自己的温度都传递过去，让这只手变的温暖一些，却发现，他的手反而被周瑜的手带走了温度，在慢慢地变冷。即便这样，他依然不想放开，两个人总比一个人要好一些，一定会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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