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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庶走后，赵羽主动当了诸葛亮的副手，在他想来，诸葛亮之所以死那么早，与他一生的忙碌有很大关系。历史上的诸葛亮从跟随刘备开始，就没有一个帮手，徐庶被曹操弄走了，庞统没来几年，又早早死了；法正又是一个小气鬼，不仅没帮诸葛亮多少忙，还让诸葛亮帮他摆平了不少麻烦。诸葛亮事必躬亲的习惯，恐怕也是长期一人劳累的结果。故此，他真心想帮诸葛亮分担一些事情，如果要实现打败曹操，刘孙两家划江而治的想法，诸葛亮也不能早死。

不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赵羽也看到了诸葛亮的谨慎作风，他做事非常严谨，对每一份文件都要细细阅读，考虑问题非常细致，但却少征求他人的意见，往往是心里有定数了，才会说出来问问别人的意见，而这些事情，他考虑的已经非常周到了，别人也提不出意见。赵羽也有提醒诸葛亮不要那么累了自己，可诸葛亮却笑笑说，乱世中事事纷乱，若是先广征意见再做决定，就会耽搁时间了。赵羽想想，觉得他说的还真有理。

诸葛亮并不知道赵羽积极帮忙的出发点竟是为了不让他早死，也没有徐庶那样了解赵羽的本性，他以为赵羽在华容道受到的刺激太大，看穿了曹操的本质，准备出仕报效仁义的刘备了，因此，心中很是高兴。

这日两人忙完后，坐在松树下喝茶，诸葛亮半开玩笑半随意地说赵羽：“子玉，我在给使君的信函中提及了你的功劳，使君回函很高兴。你准备什么时候正式表态？有一个正式的名份，你也好完全参与进来。”

赵羽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苦笑了：“孔明，我没说过要表态吧？正相反，我还是坚持不出来。”

诸葛亮愣了：“为什么？是为了周公瑾？还是……”难道你想成为孙权的人？

“是为了伯符。”赵羽打断了诸葛亮的猜测：“我一辈子无法忘记伯符临终前看我的那双眼睛。虽然，当时的他已经看不见我了，可我知道，他的眼睛，他的心里有我。我没有成为东吴的人，是伯符最遗憾的事，为了这个，他甚至有些死不瞑目。”

诸葛亮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原来你这么尽心帮我们，只是因为眼下孙刘是联盟。可，这种联盟不可能永远存在，你也不可能永远不做选择。”

“我可以。”赵羽淡淡地饮了一口茶：“如果你们交恶，我就隐居起来。我答应了公瑾，如果我死在他后面，就去太湖边，为他和伯符守一辈子的墓。”

“子玉，世事难料，有些承诺，可以不坚持。”诸葛亮眉头皱了起来。

赵羽没看他，而是望向了远处的天空：“孔明，你不了解。不光是伯符，还有我三哥郭奉孝。也不知道怎么啦，这一段时间以来，我心中一直不安，三哥老出现在我梦里，所有的消息都说他很好很好，可我总觉得他不好。曹操这番大败，依三哥的性情，定然为自己的失误而痛悔，在计谋方面，他可是从来没输过。我真的很担心他。”

诸葛亮沉默，他已经从徐庶那里得知了郭嘉的事，听了赵羽的话，他低下头，不敢让赵羽看到自己的眼睛。赵羽果然放不下郭嘉，如果……后果真是不敢想象。可是，赵羽这样徘徊在刘、孙两家之间，也不是长久之策，更不是好事。

沉默了很久，诸葛亮才叹气劝慰赵羽：“你担心郭奉孝，是因为自己的离开而内疚，他若真有事，你还能不知道？不止他，你不肯出仕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曹操。虽然，你因为华容道的刺激而决定帮我们，但曹操对你本人的好，也让你放不下，我没说错吧？”

赵羽沉重地点点头：“我也不瞒你，曹操对我本人实在太好，他曾经说过，永远也不想伤害我。可是，他的所作所为太……如果他的残酷只针对我，我能容忍，可他的残酷伤害的是多数人，这点，我无法容忍。只是，我也曾对曹操发誓不做别人的臣子，所以，我可以尽力帮助你们，却不会出仕。”

诸葛亮也点点头，表示完全明白赵羽的用心：“你与关将军不一样。元直说的对，我应该尊重你的选择。”

“谢谢你，孔明。”赵羽疲惫地说出感谢的话，内心却并不平静。

这天晚上，赵羽早早睡下，诸葛亮却没有休息，手头的事情还是很多。做完事回房的时候，他路过赵羽的房间，想起了白天两人的对话，静静地站住想了想，轻轻推门进去。赵羽睡的并不平静，梦中的他不断翻身，嘴里喃喃自语说着梦话，诸葛亮静静地听了很久，才听出赵羽居然在叫救命：我没杀人，不要找我。诸葛亮在心底为赵羽叹口气，轻轻退出去。

赵羽的确在做噩梦，这样的噩梦已经纠缠他很多天了。他梦见自己被困在了一间小屋中，周围漆黑一片，他想出去，却找不到出去的房门，而四周的墙壁却向他缓慢移动多来，喉咙被人掐住一般，渐渐地呼吸不过来了。就在他竭力挣扎呼救的时候，场景又是一变，他在峭壁上不停地向上攀登，他的身后有一群张牙舞爪的死尸在追赶他，不停地喊道唤我命来，还我命来。他只能不停地爬呀爬呀，好不容易爬上了峭壁，出现在他眼前的，却是断壁悬崖，他没有退路，被死尸逼的一步步后退，他徒劳地挥着手，却抓不住任何东西，只能任凭身躯向崖下坠去。

他恐怖的大叫一声醒了过来，回想梦中的场景，他依然惊心，身上已经是冷汗淋漓，他苦笑着躺了一会儿，身上越发难受，便欲起来净身。未等他起来，诸葛亮跨了进来，左手执烛，右手拿一张棉布，过去递给他：“做噩梦了吧，我在外面听见你惊叫的声音了。”

棉布是温热的，赵羽不好意思地接过：“对不起，惊扰你了。”

诸葛亮摇摇头：“我还未睡。子玉，你这样不好，很多事不是你的责任，你没有必要把那些士兵的死看成你的过错。”

赵羽叹口气：“我何尝不这样想，可那些尸体总在我眼前晃。”

诸葛亮摇摇头，看来他一会儿，突然道：“子玉，你应该听水镜先生的话，和德公一起隐居。你天性善良，与血腥格格不入，可乱世就是一个你生我死的社会，战争就是乱世的特点。你无法适应它，就只能远远避开，否则，你终究会为它而受到伤害。”

赵羽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他：“孔明兄的意思我懂，我不是看不通这点，也曾经要置身事外，可我发现我做不到。我不认为战争有合理性，奸佞、野心、或许还有正义，都能成为发动战争的借口，但，战争其实是血腥和暴力的结合品，是为了实现个人野心的手段。战争的起因和过程，我并不想知道，也不愿意去过问，但这种手段对百姓造成的伤害却是我最不能容忍的。他们没有野心，没有过分的需求，只是想活下去而已，可他们却是战争最大的受害者。所以，我不能退，我要尽自己一份力量，哪怕最终失败，只要想到，通过我的努力，曾经挽救过别人的性命，我就能安心地闭上这双眼睛。”

诸葛亮站在那里，静静地听完赵羽的话，轻轻转身向外走，走到门口时，他回头看向赵羽，淡淡地，但却是坚定地说：“我也明白你的意思。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让战争发生。只是，想法都是美好的，但，天却不会遂人愿。不过，我会尽力将战争带给百姓的伤害降低到最小，我会谨慎地对待每一场必须发动的战争。”

赵羽愣愣地听他说完这些话，愣愣地看着诸葛亮离开房间，轻轻为他带上门。静静地想了一会儿，躺了下去，这一觉，他睡的很平稳，无梦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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