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格?”
深深两字反问,嘲讽一笑轻起。
随着夏渊一笑起,淡去的寒风逐渐又一次冷下许多。
冷人心,冰刺骨,一股隐伏在大河上下的杀势气息,随之吞噬掉了此间所以安静!
随夏渊一声高喝,数千号隐伏在宴会各处的江湖人,都无声无息地相继站起了身来。手执兵刃,冷眼遥望高台,淡淡的各色气芒由他们周身各处绽起,如寂夜中的鬼火,照亮许多昏暗。
“两虎相争,在所难免。”
这是此间所有人的念头,只是大战在即,数千对数十万,双方实力差距之悬殊,夏渊的手段还够看么?显然不够看,如若他的手段真只有这几千号人,那便如同高台上的岳阳王先前所言,夏渊还不够资格!
可,事实真会如此么?
必然不会,没人会认为夏渊的手段就只有这些!否则,他便不是那个横行无忌,统治一个时代的象王.夏渊!只是当下没人知道,他剩下的手段还有多少,又藏在哪里,何时出手罢了…
“哈哈,想不到二十年不曾回来,居然有人跟爷爷我提资格。哈哈,有意思,有胆识!”夏渊放肆笑起,寒风呼,顺着他的脸颊刮向大河两岸,使得河水里的波涛分不清是浪涌还是风动。轻轻侧目,瞟眼河面上的波涛,夏渊两眼一瞪,就是一声暴喝!
“给爷爷我告诉这王八羔子,什么叫做资格!”
“吼!”
“哗哗哗!!”
“喳喳喳!!”
“上!”
“杀!”
“……”
一声暴喝,寒风急烈。
恰似象啸九天雷震,震十面八方水波迸绽!
甲板内外,战船左右,大河之下,随夏渊一声暴喝,无数道人影如水中鬼物一般,突然疾掠出水面!万千水花如油炸迸绽,更似倾盆大雨突然暴下!千钧一发之间根本不给看客半分缓冲思绪的时间。只见四面杀声已然迭起,银光化龙蛇闪动,无数人影携银剑出水,踏浪飞掠!恰似无数道风驰电掣的银色闪雷,由十面八方朝着大河之中的战船疾掠迸射!
“是纯阳宫的人。”
“噌!”
“喳喳喳!!!”
“啊…”
银龙雷舞,风随电闪。
白衣道冠,三尺寒芒,汇聚银海一片。
数千道人,默契非常,无需言语,突然由灜水河下绽出水面直掠至战船,前后一瞬间形成数次闪雷般的集杀攻势!数千道剑汇龙船,瞬间如九天闪雷,一下雷动而过,照亮了半边黑夜,也生生刺疼了场间所有人的眼睛。以至于一场本应可以激烈的交锋,就在这银芒迸绽的恍惚一瞬间,便被压制成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啊!”
“喳!”
“救我…”
“杀!”
“喳喳!”
惨叫声起伏…
银光闪,血光现。
那就像一把在黑夜之中突然刺出的快剑,快至突然。战船上的王府亲卫,大多数都在没产生反应意识的情况下,便被疾掠而来的银剑刺入了心腹。即便有修为高深者,那也仅仅挡住了第一浪剑势,当他们即将収刀蓄力再行招架时候,便已经被后至的银剑,砍去了头颅。只有极少数的百十号军将还能有招架之力。
“喳喳…”
“……”
只有数十个呼吸。
血如花绽,剑成烈蜂。声渐小,刃归鞘…
说时迟是那时太快,这一刹那的交锋仅仅只维持了数十个呼吸。而数十个呼吸以后,战船上的血水足足涨起了七分有余,那些王府亲卫,无一例外非死即伤倒在地上。而那近三千号化作银电迅猛疾杀的人影,也完成了他们的任务,拖着一身湿漉漉的道袍站在了战船之上。
“噌…”
银光似焰,渲染四方。
冷目肃然,神色狠绝!
三千道人,皆头戴嵌龙道冠,身穿白龙银袍,手执三尺银龙剑!如此装束,当今世上除了道祖纯阳宫以外,便别无他人。他们都是纯阳门下!为首站船头者,正是那前不久由岳阳楼跃下的三十七位纯阳分观观主!而其余的道人,从他们衣着打扮和面目容貌看去,应该都是南域纯阳各分观的执教道长。
很显然,这是一场蓄谋多时的刺杀行动。
因为无论是周遭看客,还是两岸的驻守军士,绝大多数人连此间事情都没看得清楚,战局便已成了定局。若非蓄谋已久,演练多时,即便这些前来突袭的人是执天下道首的纯阳门下,也不可能完成如此迅疾的杀戮手段。
“放人!”
新血由船板溢下,沿船体流落河水,在火光的照耀下逐渐的染去半个河域。极简二字,不带半分质疑,由为首的老道人嘴里喝出。而高台之上的岳阳王,似乎自始至终都没把这些瞬间斩千人的屠夫放在眼里。他的目光一直都投放在夏渊的身上,待道人两字喝出好一会,他才平静地开口说道:“这就是你的后手?”
高台下的夏渊,神色同样平静,甚至是更加淡然。痞声回道:“能打你脸的手,都是我的后手。”
“恩,这句话很实在。”岳阳王似有同意,点了点头。尔后一手朝天缓缓举起:“那就让我看看你是不是真有这个资格吧。”
“列阵!”
“上弓!”
“喳喳!!”
“澈澈…”
高台手起,大河上下,顿时剧动!
两岸王旗招摇,河面战帜高挺!令声杀意气贯如虹,两岸驻守军士前排转后列,后列拉弓抽箭上弦,瞄准战船之上数千纯阳道人。数十万箭刃映明月寒光,数十万道无形的铁血杀意成狂风飞扑,伴浪涛滚滚。原本就充满血腥的夜宴场间,霎时间盛起了凌厉的沙场烟硝!
又或者说,这本来就是一个战场。只要高台之上的那位王爷一声令下,万箭便会齐发,此间明月便会被无尽的箭雨遮蔽,而那艘染血的战船便会数息间变成一只刺猬,沉入河底。在数十万人的战力之下,任何个人的力量便变得太渺小。如果,夏渊一方没有更多的后手,那即便他是巅峰王者,也无法做到力挽狂澜改变这一个事实。
“呵呵,有意思。”
轻轻一笑,抖擞的狗尾巴草随着冷风忽上忽下,夏渊的神色依旧平静,一副心有成竹的样子。但在他身后的那几位七星院长,以及与他同行而来的各院府高人,可就淡定不下来了。虽说现在两岸军士执弓的瞄头,指的是远处的战船。但,若船上的纯阳道人真的就这样被击杀了,那这事情可就不好玩咯。先不说他们生死如何,至少夏渊这一方自今晚以后,可就真没那说话的资格了…
“呵呵。”
轻笑再起第二声,看得出夏渊是真淡定。十数万满月大弓就在眼前,他傲然无惧。真不知道他是足够倚仗,还是真的嚣张无边无际。夏渊道:“爷爷我当年随着村长和奉仙师叔从长安一路南下,上纯阳,下断崖,过荆州七十六郡,血渐南北四千万里路,直至岳阳死战天下十方英豪。遇到的狗腿子、虎皮子,见过的刀枪剑戟,挨过的血口翻白肉,比你这辈子见过的都要多。你以为,就凭今夜这点人马拔刀挽弓,便能把爷爷我给唬住咯?”
“莎莎…”
岳阳王把手重新挽回到后腰间,一副傲然独立的样子看着高台之下:“夏兄严重了,你乃太傅门下,往深里说你我也算同出一脉,本王又怎能对你动刀子呢?只是…”岳阳王顿了顿,接着续道:“只是天有道,人有理,万事总得讲规矩。今时已不同往日,今夜的岳阳也并非当年的长安,现在的李常安更不是当年那位独钓寒江的安王子。不管话怎么说,你既然要留人,那就总得说话讲辈份讲资格不是?”
“啧啧啧。”
夏渊不屑怪声起,蔑慢道:“啧啧,雏鸟长毛变凤凰,泥鳅入海自为龙,你还真够嚣张的。”说着,夏渊音色一狠,狠声喝道:“如果爷爷我就是不和你讲规矩又如何?”
“不如何。”岳阳王神色不变,缓缓笑道:“你可以走,只是这船上的人,都得留在这里而已。”
“哈哈!”
岳阳王说罢,高台下的夏渊便莫名地张狂笑起了。笑声之大,比之前两声更大且截然不同,嚣张之气传遍九霄上下,让人听之即刻神色一震!熟悉夏渊的人此时此刻则都不由得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来。
因为,夏渊笑了。
此笑非彼笑,是猖狂之笑。
虽时隔多年,但谁都不会忘记当这道猖狂的笑声响彻心扉时,它背后所代表着什么。毕竟,在那个被痞子统治的年代,这道笑声就宛如一只大战前夕的攻阵号角一般,深深烙印在每个人的骨子里。每当它真正猖狂笑起的时候,那便代表着这把嗓音的主人,即将发怒了!
而且是狂怒!
象王怒时,象踏九州!九州都能动荡的手段,敢问有谁能忘?
“哈哈!”
“哈哈!”
笑声叱诧,回响长鸣,如万鼓齐擂,似惊涛拍岸,久久不息。夏渊是真的笑了,也是真的怒了。随着笑声的狂意渐高,他眼中的狠意逐渐凝了一道冰冷的杀机…
“呸!”
笑过好久一会后,夏渊突然大力吐掉了嘴里的狗尾巴草。尔后两眼朝高台用力一瞪!就是一声充满狂意的暴喝!
“傻孬,你敢吗?!”
吼!
呼呼…
一声暴喝,狂风迅起,如九天雷鸣,彻响天地。让此间听者,顷刻感觉到一阵刺疼的耳鸣。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件情理之中,骇然之外的惊悚事情,终于发生了!
大河上下两岸,四面八方,十数里开外…
“喳喳喳!!”
“刷刷…”
“榕林怨军在此!”
“十二连环到!”
“东林拐子到!”
“襄阳纯阳!”
“渔阳纯阳!”
“孤山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