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金九龄就已是公认的天下第一名捕了。
他也已推出公门很久了,但他的年纪却并不算大,看上去也不过三十出头的模样。
他长相英俊,穿着打扮非常考究挑剔,气质更是第一流的。
他看上去不像是令黑道高手闻之色变的可怕人物,而像是一个走马章台的花花公子。
他笑起来的时候格外灿烂。一双眼睛也格外的亮,给人的感觉非常温和,无论什么人瞧见他,也很难露出戒备之色。无论什么人看到他,也很难生出反感。
金九龄是江湖上极厉害的高手,这是许多人都知道的事情。但这位厉害的高手身上却没有带任何武器。
他轻轻摇晃着一把非常华美的折扇,掀起竹帘,走了进来。
此际,如果有人说他就是昔年的天下第一名捕金九龄,绝不会有人相信。纵然他自己说自己是金九龄,也不会有人相信。
他给人的感觉实在太年轻了,也实在不太像是天下第一名捕。他的身上一丁点公门中人的味道也没有,也没有江湖人的味道,他仿佛只是一个花花公子。
可是他偏偏就是金九龄,令黑道上的朋友头疼欲裂,无可奈何,魂飞魄散的天下第一名捕。
金九龄的脚步声才想起的时候,风无痕就已望向了竹帘。
风无痕的耳力虽然比不上花满楼,却也是极厉害的,这世上鲜少有什么声音能瞒得过他的耳朵。
来人的脚步声虽然轻如落叶,可却不是落叶。
只要不是落叶,纵然是落叶一般的脚步声,风无痕也能听得出那是人的脚步声还是落叶的声音。
拥有这样脚步的人,固然不是惊天动地的超级高手,也必然是轻功超卓的人物,否则又怎么可能有如此脚步呢?
竹帘掀开,金九龄、风无痕的目光就已接触了。
这位当年加入六扇门不久,就已成为公认天下第一名捕的金九龄眼神并不锐利,给人的感觉只是很亮很好看,而全然不会令人生出半点威胁。
这样一双眼睛实在不应该是名捕的眼睛,可这样一双眼睛却也应该是天下第一名捕的眼睛。
因为不会令人生出威胁,所以也不会令人戒备,因而看见的事情自然也比其他人多得多,正确得多——人在无意识情况下所做的事情,总是会暴露出许多东西出来。
风无痕看不出金九龄的武功如何,可仅从这双眼睛,风无痕就感觉金九龄的确是个厉害的人物。
这双眼睛虽然没有令风无痕所有秘密被看穿的感觉,却有一种任何一举一动都被看透的感觉。
这实在是一双很厉害的眼睛。
金九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可心里却很惊讶。
他和风无痕对视的时候,感觉仿佛和一头深山中冲出的豹子对视一般,这双眼睛给他的感觉是冷静、冷冽。
他感觉这个人似乎什么事都不怕,什么事情都不在乎,甚至于连自己的生死都不在乎。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想到一个人——叶孤城。
随后又想到了西门吹雪。
金九龄见过叶孤城、西门吹雪。
他也知道叶孤城、西门吹雪和风无痕不是同一种,却感觉他们的身上都有一种视自身生死如草芥般的气质。
一个人若是具备了这种气质,自然是非常可怕非常要命的。
金九龄、风无痕朝彼此点了点头,在他人的介绍之下,也算是见过了。
金九龄主动开口道:“阁下就是打破青衣楼的风无痕风公子?”
风无痕道:“我是风无痕。”
金九龄赞叹道:“这些年来,我也一直在调查青衣楼的事情,想要为武林铲除这个毒瘤,却一无所获!风公子既然连不可一世的青衣楼都可以铲除,那么绣花大盗这件事也必定能手到擒拿。”
被人恭维实在是很愉快的事情,特别是被金九龄这种很有本事很有地位的人恭维,更是愉快。
风无痕的心情似乎很愉快,脸上多了一份笑意,道:“破案这一方面,世上没有什么人比得上金兄,在下只是适逢其会,前来看一看,这破案的重任还是落在金兄的身上。”
两人又笑着交谈了几句,随后才将话题转到绣花大盗这件事上。
提起绣花大盗,金九龄脸上的笑容明显淡了不少,他在众人面前承认绣花大盗这件事是平生以来遇上所有案件中最棘手的一件。
金九龄苦笑说道:“绣花大盗一个月内做了数十起案子,盗走的金银财宝古董字画实在不计其数,可他的手脚却十分干净,留下了的线索寥寥无几,确切来说只有一条线索。”
金九龄说着将一块红色缎子拿出来,递给风无痕。
这块鲜红缎子上面绣着朵黑牡丹。
风无痕左看看有看看,忽然将缎子递给花满楼。
花满楼虽然一怔,却还是接过缎子,抚摸着缎子。
花满楼虽然没有眼睛,但他的耳力以及触觉却是没有什么人比得上的。
所有人都看着花满楼,似乎希望从花满楼这里得到答案。
花满楼却没有说话,将缎子又递给身侧的古松居士。
古松居士、木道人也都一个个仔细瞧过缎子,最终又递给了风无痕。
禅房忽然变得格外安静。
木道人苦笑道:“你们若要问老道天下间谁的剑法最好,那一口剑最锋锐,哪一种剑谱最厉害这些问题,贫道一定能给出答案,可绣花这种事情我却没有法子给出答案,我从不绣花。”
绝不会有人怀疑。
木道人这种人又怎么可能绣花呢?
古松居士瞧见其他人看过来,也苦笑道:“我虽然擅长收藏各种古董字画,却没有收藏缎子的习惯,我也不绣花,所以我不知道。”
花满楼叹息道:“我喜欢花,有时候也绣花,可在这上面我却也看不出什么。”
金九龄望着风无痕。
风无痕却没有回答,反而问道:“这是哪个绣花大盗留下的唯一线索?”
金九龄点头,道:‘这的确是唯一线索。’
略作沉吟,又补充道:“或许你也可以去案发地看一看,或许有其他线索。”
风无痕道:“你有没有看出其他线索?”
金九龄摇头:“我们这些六扇门捕快都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仔仔细细看了,却也没有看出其他线索。”
风无痕淡淡道:“既然你们这些内行人都看不出线索,我又怎么能看出线索?”
金九龄叹了口气。
风无痕淡淡道:“我虽然虽然看不出线索,可这缎子就是线索。”
金九龄也同意。
“你打算怎么做?”
风无痕道:“不是我想怎么做,而是陆小凤在离开之前就已告诉了我,若我实在寻不出线索,那么就从这块缎子着手。”
金九龄皱眉道:“这块缎子上能看出什么?”
风无痕道:“我虽然什么都看不出,可薛家庄的薛老夫人却能看得出。”肩膀微微耸动道:“这是陆小凤的意思,我对这一方面一向不擅长,所以也只好先听他的意思行事。”
金九龄点了点头,起身道:“我去找江重威、常漫天他们,看一看是否能寻到线索。”说着他们又约定了见面的地点,继续谈论了一些绣花大盗作案的细节,分道扬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