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府是属于老伯的。但是老伯一个人是支撑不起孙府的,他需要帮手。多年前,老伯就有一群很好的帮手,正因为他们的存在,所以才创立了这么大的基业,才有了老伯如今的威名。
只可惜人总是会老会死。
昔年和老伯创立事业的大部分人都已老去甚至死去,虽然还有一些人有本事,可凭借这些人的本事是没有法子完全支撑起孙府的。正因如此,老伯才需要培养人才,如律香川、孙剑这样的人才。
孙府唯有一直拥有这样的人才,才能维持下去。
风无痕是不是人才呢?
风无痕当然是人才。
老伯对风无痕的看重,已超越最其中的律香川。可以说只要风无痕愿意,老伯可以立马让风无痕有和律香川、孙剑平起平坐的地位。
自从风无痕来到孙府以后,老伯不仅在调查风无痕,而且也在拉拢风无痕,他希望风无痕能成为孙府的一员,他相信只要孙府再多一个风无痕,十年之内,绝对可以屹立不倒。
风无痕任务回来,老伯本来打算再一次拉拢风无痕的,可当他见到风无痕的时候,就已明白风无痕这种人是绝不会被任何人拉拢的,绝不会臣服于任何人。
正因如此,老伯改变了主意。
他暂时不再思忖孙府十年以后的事情,而只打算先应付十二飞鹏帮这个大敌。他终于做出了决定,也给了风无痕一个早日离开孙府的机会。
所以才有了那一日的谈话。
老伯做人做事向来不后悔,也不给自己后悔的余地。可是这件他本来很自傲的事情,一天后却开始后悔起来。
他后悔的原因是因为知道风无痕和孙剑吃了一餐饭。这个时候他才突然意识到:虽然他拉拢不了风无痕,但他的儿子却有机会让风无痕心甘情愿加入孙府。
他很后悔,后悔决定做早了。
如果能有机会让他后悔,即便用右手换,也是愿意的。只可惜他根本没有后悔的机会,木已成舟,又如何能后悔呢?
清晨,老伯推开窗户,窗外的冷梅香气吹了进来。老伯深深吸了一口香气,将心中的后悔彻底压下,然后开始研究对付十二飞鹏帮的事情。
眼下对于孙府来说,这件事才是重中之重,关键之中的关键。如果除不掉十二飞鹏帮,那么孙府就没有现在,更别提十年以后了。
老伯立在窗前,研究思考半个多时辰,忽然轻轻咳嗽一声:“叫律香川来见我。”
一道迅捷无比的身影,在声音落下的一瞬间,就从一条非常隐秘的道路走出了小院,向着律香川的房间而去。
任何人瞧见这里都会大吃一惊,因为没有人知道那人是从什么地方出现的,为什么能出现在老伯的居所。
这是老伯的秘密。
老伯有许多秘密,没有人知道老伯有多少秘密,这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风无痕推开窗户,一阵冷风将屋中仅存不多的暖意一扫而空,凌冽刺骨的寒风夹杂着冰雪如刀一般的砍在他的脸上。
风无痕脸上一丁点变化也没有,只有一双眼睛在风雪之中越来越亮。很显然多日的逃亡以及昨日的一场酒宴,并没有让他有一丁点懈怠,也没有对他产生一丁点影响。
经过一番简单的清洗,风无痕穿着非常单薄的衣裳,来到了院子,寒光一闪,拔出了从不离身的佩剑。
风雪之中,他在练剑。
风无痕的每一个动作仿佛都经过千锤百炼一般,力求绝对的完美。他的出招虽然不快,可只要有一点眼力的人,都能看得出,他的剑法造诣的确已到了炉火纯青登峰造极的境界了。
他练剑不过十三年,年纪也不过二十,便已有如此非凡的造诣,任何人瞧见都会大吃一惊。不过任何人若瞧见他那双眼睛,也都不会对他有如此可怕的剑术,有一丁点奇怪。
虽然只是练剑,可他的眼神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郑重,他的心神都有投入到了剑法之中,仿佛所发出的每一剑,都是生命之中的最后一剑。他的每一剑已不只是毕生剑法招式的领悟,而且也蕴含了他的灵魂与虔诚。
任何一个人能如此全心全意,心无旁骛做一件事,无论这个人做的事情是什么,那人必然会有非凡的成就。倘若这人这一生都只专注于一件事,而从未中途简单且转移兴趣,如果这样的人不能登峰造极,力压群雄,那么又有谁有这种资格?
昔日初次见到风无痕的时候,孙玉伯也怀疑风无痕是否有资格力压群雄,成为足矣令世人仰望的天下第一剑客。可见过风无痕练剑以后,孙玉伯心中一丁点怀疑也没有了。
他也不得不承认,风无痕固然在诸多方面和资源优渥的剑道天才有所差距,可这一点却是任何剑客都比不上的,因为没有任何人能如风无痕这般除开剑以外,什么都不在乎。
没有人明白风无痕为什么会如此执着于剑。不仅别人不明白,哪怕风无痕自己也不明白,他隐隐感觉这或许正是他前世的执念,或许他前世就是一个想练剑想成为剑客,却不可得人!而今生他必定要视线前世的心愿。
“沙、沙、沙!”
来人尽管尽量压低声音,可脚步踏在雪地上,还是发出了如树叶吹动的声音。这声音若是在其他地方,必然不会有什么人在意,可在这个空旷寂静的院子却显得格外的刺耳。不要说风无痕这等高手,即便是寻常人也能注意得到。
剑光一闪,仿佛一道自上而下的闪电,朝声音来源处劈下。
那人立刻僵硬在原地,等反应过来,想要拔出腰间精巧短刀的时候,冰冷的剑锋已指着她的咽喉。
她是个青春美貌的少女,穿着一身七彩的衣裳,在雪地中看上去仿佛是翩翩飞舞的蝴蝶。她不如高寄萍那般风情万种,却有着少女都有的娇憨与清纯。
她那双明亮璀璨如黑宝石般的眸子,此时竟是惊恐之色,她的嘴唇微张,似乎想说什么,却忘记要说什么。
她就这样静静站着,右手还半举着要格挡咽喉处利剑的短刀,动作却至少慢了一拍以上。
瞧见女子面容的一瞬间,风无痕就已收起了剑,望着那如石雕而立的女子,他淡淡道:“大小姐,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回去吧。”
风无痕会瞬间收回刺出的剑,不是因为这女子实在美丽可爱,而是认出她正是昨日在门前等候孙剑的孙蝶。
那是风无痕第一次见到孙蝶,可只要是风无痕见过的人,只要他想记住,便绝不会忘记。
孙蝶如梦初觉,长长吐了口气,可很快发现自己表现得实在太呆太奔了,一张瓜子脸上立马露出了羞恼之色,下一秒她就将半举在胸前短刀平举起来,指向风无痕,道:“你就是风无痕?”
风无痕本来转身摇头,听到她的话,停了下来,道:“不错。”
孙蝶一字一句道:“我要向你挑战。”
孙蝶字正腔圆,神情认真,任谁也不会认为她在看玩笑。可任谁瞧见这一幕,也都会认为她是个玩笑。
这简直就是螳臂当车,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若是其他人瞧见了,即便不劝说孙蝶,心里也会忍不住嘲笑。风无痕的表现却和常人迥异。
风无痕脸上闪过一抹错愕,随即又非常郑重的望着孙蝶,一股惊人的杀气竟从他的身上散发而出,以电光火石般的告诉,如崇山峻岭一般向孙蝶压去。
他似乎真对孙蝶动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