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力亚担心地问:“那去做什么呢?”刘遥笑笑,反问道:“你以前想到过可以用水泥这种东西造房子么?”
“这哪里想得到?用那几种东西磨碎了一烧,合上水能比石头还硬。”周力亚连连说道。
“所以你说,我和老赵会担心别人来跟我们抢造房子的生意吗?”刘遥笑眯眯地问道,接着又说:“北地人都爱喝烧酒,酒性烈于米酒数倍。又有以甘蔗酿酒,或酒中放花果增色增香,风味花样百出。或以木炭过滤,酒液无一点杂味,只有酒味,最是清冽。这些东西,别人听都没听过。我虽然没有做过,不过却知道如何做。我把方法告诉你们,你们只要做出来,就会有钱赚!”看着周力亚逐渐两眼放光,刘遥笑着说:“大家大可放心,跟我一起开作坊,赚多少要看运气,看老天给不给饭吃,但是肯定不会亏。”
生意有了着落的几位连声叫好,纷纷说道要去喝酒庆祝一下。一些没有着落的在一旁尴尬地沉默着,其中一个壮实的汉子坐在角落里不动声色,咬着旱烟袋不说话。刘遥走过去,拉过一个小凳在他对面坐好,问道:“兄台可是叫做唐作相?”
汉子抬头应道:“正是在下。”
“唐兄可是做过石匠?”
“是,在广府做过七年石匠。”
“是开山的石匠,还是雕花的石匠?”
唐作相正色道:“是开山的石匠。”
“是用火药开山么?”见唐作相点点头,又问道:“那你可会配制火药?”见唐作相又点点头,刘遥一把抓住他的手,问道:“我就请你来制火药,开山凿石,可好?”
唐作相急忙站起身来答道:“先生不必可怜在下。他们几位所开作坊,都能造出东西。我这个开山凿石,又卖到哪里去?”
“唐兄,你是误会了。我要是想要照顾谁,就直接拿出钱粮来接济于他,断不会开一个没有收益的作坊。我要火药,要开山,你的手艺有用得很!”唐作相这才释然坐下。
刘遥跟唐作相握手成交,对大家大声说道:“诸位,手艺和技术,是我们的力量。我们一起好好干,用这个力量来赚钱。大家还记得我说的每天每个人都能吃到一个鸡蛋吗?多半就是从这个屋子里的人开始做到呢。”
“先生,鸡蛋我们都不敢想,只求能让一家人吃口饱饭就行了。可是我不会做酱园,也不会开山,只会看个风水,不知道先生有没有营生让我找口饭吃?”一个干瘦的汉子站起来说道,看样子心情有些激动,嘴上的两撇胡子都在抖动。
“这位老兄,我跟你说,只要我们自己努力,大家再互相帮助,就一定有机会。”看大家都在听,他扬声说道:“我的能力有限,不能现在就给每个人都找好做事的机会,有些事情需要大家一起想办法。例如这位老兄,给人看过风水,那么对山川地理一定很熟悉,对土、石、沙、矿一定很了解。”刘遥低头看了看名册,问道:“仁兄可是叫做焦晃?”
“正是在下,请先生多多关照。”焦晃拱手施礼,文绉绉地回答道。
刘遥也举手回礼,然后说道:“我很想让焦晃兄弟绘一幅咱们村的地理图,这附近的山川,高究竟有多高,陡究竟有多陡;我们脚下的土地,哪里是石质的,哪里是土质的,何处可开矿,哪里能种田,这个东西一定是大家都想要的。如果你能绘出这个图,你一定会解决自己的生计。”
“可是先生,你说的地理图,我没有绘过。而且一幅图能卖多少钱呢?”焦晃窘迫地说。
“不怕。我的学堂里正在开地图课。你可以去找梅家驹,让他带你去上课,上过课就会了。至于这个图值多少钱,我慢慢告诉你”刘遥笑眯眯地说道。
“如此好倒是好,可是我上课去了,家里的农活谁来干呢?”焦晃的眉头还是紧紧皱着。
刘遥想起民国初期的时候,那些投身革命或者献身科研的人,大多都是地主官绅人家。家里没有余粮,每天只是想着糊口,哪里有时间精力来做别的事情。这个规律到哪里都是一样的。于是边想边慢慢说起来:“我来跟你商量一个方法。从明天起,你就算我请的工人了,开始去上学。上学的时候,每天领斤粮食,可以帮你一家勉强糊口。学成之后,你去绘一幅地图,我审查合格,就可领每天5斤粮食。我会派给你任务,去绘何处的地图。这地图如果能卖出去,你七我三分成。开始分成了,你就不领粮食了。你看这样可好?”
“使得!好得很!”焦晃连声说好,又道:“那我还是不分成了,就领口粮吧。”
刘遥走近他,轻声附耳说道:“一幅地图至少可卖十两银子。如果你的地图过硬,所有人的田地宅院都会到你这里来登记宅院位置,粮田四至。”
“使得!使得!好得很!好得很!”焦晃一听就明白了,差点跳起来,又急忙说道:“这事我一个人做不来。我看你们测地图,都要两个人,一个端着水碗,一个在远处扶着杆子。我去把我表弟叫来。他在县城里也做风水先生呢。”
“可以。只要他肯学,不半途而废,你们两个都算我的工人。若是未学成就中断了,我的工钱要退回来的。”刘遥大度地一挥手,同时把有偿教育和助学贷款的念头抛到一边,只加了一句:“还有,我的学堂里有不少孩子已经学了一些了,你也可以跟他们一起合作。”他可不愿绘地图这么重要的事情落入一个家族手里。
焦晃忙答应下来,只想到了有现成的师傅可以跟,完全没有察觉刘遥的顾虑。
说完风水先生的事情,刘遥又走到雕花师傅旁边商量起来:“张师傅,我听说你是做雕花的,一双手描龙绘凤,活灵活现;雕出花草鸟兽,也都像真的一样。”
“那是别人乱说的。我这个手艺,在广府都找不到活干,后来在县里做了一阵子,也是做不过人家,所以才回村里来耕田度日了。”
刘遥心想,这人倒是老实:“呵呵,兄台是个实在人。我听说你给孩子们做的小风车小水车,都精致得很。”
“是啊,手艺人么,就会玩点这个。”张恒搓搓手回答道。
“我这里有个图,想请兄台看看。”刘遥拿出一张简易车床的图,在桌上铺开。
张恒盯着图纸看了很久,手里还在比划着各个零件的运动,不时点头又摇头。刘遥看他确实看进去了,心里一喜,也不去打扰他。
“先生,这是个做车木和钻孔的工具。精细得很,做出来的活儿肯定个个一样,不会有丝毫走样的。”
刘遥大喜:“哎呀你果然是行家,我还没介绍呢,你一看就懂了。怎么样,咱们一起来做这个机器吧?”
张恒站起来躬身做了个揖,没有完全抬起身子,谦卑地说:“承蒙先生错爱,不胜惶恐。”刘遥急忙回礼,心里想,这个木雕师傅看来没少听说书啊。我要不要学三国做派把他扶起来?正在想着,又听到张恒说道:“只是我恐怕不能胜任,有负先生嘱托,耽误了先生的大事。”
刘遥正在想着怎么在几句话里说服他,就见张恒也伸过头来,在自己耳边说道:“听说县里大人对先生很有些想法。”又直起身子大声说道:“先生的这个机器,制作起来肯定不易,不是几个月里面可以完成的。我还是等先生做些准备,再跟先生合作,以免多费先生口粮。”
刘遥心中一凛,打了个哈哈:“老兄考虑周全,也是不无道理。我们且看接下来几个月吧。我相信你很快就会看到我做好了准备,会来跟我合作的。”说罢走到人群中间,说道:“合作开作坊,就要想法一致。今天大家说好的,都回去想个两三天,跟家人也商量一下,想好了,再来找我。还有些兄弟,今天我们没有说到的,也可以来找我,说说你能开什么作坊,说说你打算卖什么东西,卖到哪里去。另外,今天没有来的兄弟,大家知道谁能开什么作坊的,也都可以叫来找我。”大家纷纷点头,议论着往外走。
刘遥叫住钱二,说道:“我有一件事情要让你马上就做,那就是做升和尺。”
钱二奇道:“这可是小生意。斗和尺,匠人和做买卖的人手里都有,便是没有,也会自己做。”
刘遥回答道:“你说的没错,现在这个是小生意,卖不掉几把。实话说,我现在打算是不收钱,做出来送给咱们村开作坊的人家免费用。”
“卖都卖不掉,你还免费送,那这个生意更没做头了。”钱二哈哈笑着说。
“我现在做它们,是为了衡量准确。我们作坊之间,就要用你一个地方做出来的斗和尺,这样做的东西才会准确,可以通用。将来啊,要是全县,全琼州都用上我们的尺,这就不是小生意了。”
钱二摇摇头,说要让外面的人都用上这里的尺,恐怕是很困难。不过见刘遥坚持,便道做起来也快的。
刘遥见钱二同意做了,变魔术一样拿出一根非铁非铜的金属,指着上面的刻度说:“这个,叫做一厘米。这十个厘米,叫做一分米,再十个分米,叫做一米。你要选最不会变形的木材,做一百把米尺和一百把半米尺。”
“变形……如果要不变形,最好是用石材做尺。”
“那不是容易断么?”
“可以在石材后贴一片竹片,这样就不易断了。只是这样很费工。”
刘遥很高兴钱二对精确度的敏感和追求。不过目前不打算支持他,想了想说道:“先做木材的用起来,石材的尺我们今后再说。尺做好之后,再用这个刻度,做一个盒子,里面的长宽高都是一分米。这个盒子就是一升。一升水,就是一斤,选些石头做成砝码,可以设为半斤、一斤、两斤和五斤。”
钱二疑惑的说:“先生,这个做法我明白了。只是这个升和现在的升差别很大啊。”又比划着一升的大小,摇着头说:“你这一斤搞不好有现在的两斤呢。我怕大家不会用。”
“有办法。我这就通知出去,大家的一斤,就是我的半斤。我这个就叫公斤吧。以后给粮食就按照这个公斤算,我看大家很快就会用上了。”
“哈哈,这个办法好。不过怎么叫一斤都没关系,只要买进卖出都用一个标准就好了。”
“你说的对,买卖都用一个标准就是公平的。所以你要做出一模一样的衡器来。不过呢,我这个衡器,可是比别的要好。你看,一升就是一斤,这非常有用的。”
钱二抓抓脑袋说道:“这不就是凑巧么?有啥用……好像是有用,只要规定好了一米,这一升一斤都出来了。不容易乱。”
刘遥点点头,心说还有比热温度啥的呢,都在这个系统里。据说英制单位要算一磅水升高一华氏度需要多少热量,会让人崩溃。这就是公制的好处。
跟大家一起走出赵家宅子,刘遥有点踌躇满志:光搞农业算什么,一定要有现代工业才能征服世界。这现代工业的起步,就是从这伙人身上开始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