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
当丁轻鸿押着柳寻衣离开天机阁时,闻讯而来的秦卫率领数十名金刀校尉怒气冲冲地围上前来,将丁轻鸿等人的去路死死拦住。
“哪里来的混账东西,竟敢到天机阁拿人?”
双方迎面相遇,秦卫一声暴喝,数十名金刀校尉纷纷抽出刀剑,一个个横眉竖目,杀气腾腾。
见状,皇宫侍卫们也不甘示弱,即刻亮出兵刃,与秦卫等人形成对峙之势。
一时间,双方剑拔弩张,混战一触即发。
“住手!”
当秦卫缓缓举起短刀,欲下令攻杀时,赵元低沉的声音陡然自丁轻鸿身后响起。
一见赵元,秦卫不禁一愣:“侯爷,他们想把柳兄带走……”
“我知道!”赵元沉声打断,“把路让开,让丁公公他们走。”
“什么?”秦卫大吃一惊,“可是……”
“让开!”
赵元一声断喝,将不明真相的秦卫和一众金刀校尉吓的身子一颤。秦卫望了一眼面露得意的丁轻鸿,又看了看一脸茫然的柳寻衣,眉头紧锁,犹豫再三,终究不敢违背赵元的命令,心有不甘地率人退到一旁。
“还是天机侯深明大义,告辞!”
丁轻鸿留下一句阴阳怪气的恭维,而后率人押着柳寻衣扬长而去。
赵元目送丁轻鸿远去,脸上变颜变色,眼神甚是复杂。
“侯爷,难道由着他们将柳兄带走?只要您一句话,我马上率人半路截杀……”
“你想干什么?”赵元虎目一瞪,愠怒道,“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那些是皇宫的侍卫,为首的是右班副都知丁轻鸿。”
“那又如何?”秦卫不忿道,“区区一个阉货,岂敢堂而皇之地闯进天机阁拿人?这里毕竟是东府的地盘,侯爷是皇亲国戚,他们这么做也……”
“糊涂!”赵元斥道,“一个宦官岂敢登堂入室?他们是奉了皇命。”
“皇命?”秦卫脸色一变,惊诧道,“侯爷的意思是……捉拿柳兄是皇上的旨意?”
“正是!刚刚你若与他们发生争执,便是抗旨不遵。至于会有什么后果……你自己掂量!”
“嘶!”
一头雾水的秦卫此刻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转而望向空空荡荡的街道,心有余悸地喃喃低语:“幸亏侯爷提醒及时,属下差点闯下弥天大祸。”
“知道就好,你刚才太莽撞了!”赵元教诲道,“虽然你和柳寻衣情同手足,但也要分清轻重缓急。”
“侯爷,柳兄究竟犯了什么罪?”秦卫困惑道,“馨德公主的事明明已经解决,柳兄好不容易保住一条性命,皇上又为何突然发难?”
“不知道。”赵元面露难色,缓缓摇头,“丁轻鸿手持金牌向我要人,并未解释太多。”
言至于此,赵元眉头一皱,向秦卫反问道:“这几日柳寻衣做过什么?是不是又闯祸了?”
“不可能!”秦卫笃定道,“自从与馨德公主见面后,柳兄一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简直比未出阁的小姑娘还老实,又能惹什么事?更何况,丞相下令不许柳兄踏出天机阁半步,此事侯爷是知道的。”
“是啊!”赵元同样百思不解,沉吟道,“馨德公主的事已然告一段落,寻衣又不曾离开过天机阁半步,究竟是什么事惹得龙颜不悦?”
“会不会是内侍省那群阉人……从中使坏?”秦卫眼珠一转,低声提醒,“这群腌小人,一向喜欢见风使舵,无事生非。昔日东府得势时,他们整日围在皇上身边替丞相美言,到处说枢密院的坏话。如今西府得势,他们会不会为了巴结枢密使,从而在皇上面前挑拨离间,陷害柳兄?殊知,丞相和侯爷不久前才在皇上面前力保柳兄的性命,如果柳兄现在出事,则意味着……”
“不无道理!”在秦卫的提醒下,赵元似乎嗅到一丝阴谋的气息,故而神情一禀,挥手打断道,“此事过于蹊跷,我们不得不防。”
“侯爷的意思是……”
“秦卫,你马上带些银票前往天牢,上下打点一番,务求保住寻衣的性命。”赵元思忖道,“千万不能让他们在牢中暗施诡计,如果寻衣不明不白地死在牢里,他们势必冠以‘畏罪自杀’的名头。到时死无对证,东府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明白!”秦卫连连点头,“我马上去天牢打点,不知侯爷又有何打算?”
“本侯连夜去拜会丞相,看看丞相是否知晓此事?”赵元有条不紊地吩咐道,“你在天牢盯着,本侯见过丞相即刻赶赴天牢与你会合,至于其他事……到时再做商议。”
“遵命!”
事不宜迟,赵元与秦卫商议作罢,匆匆离开天机阁,分别朝天牢和丞相府赶去。
……
常言道:“有钱能使鬼推磨”。
果不其然,秦卫的几百两银票令柳寻衣免遭一顿皮肉之苦。
刚刚,柳寻衣被押入天牢,丁轻鸿率人回宫复命,他们前脚一走,狱卒们马上将柳寻衣吊绑起来,并准备铁链、皮鞭、烙铁等物,欲依照天牢的“规矩”,对新来的犯人大刑伺候。
幸亏秦卫及时赶到,买通狱卒首领,柳寻衣才能毫发无伤地回到牢房。
迫于天牢的规矩,秦卫不能擅自与柳寻衣见面,因此只能在天牢外静候赵元的到来。
夜半子时,阴风刺骨。星月无光,天地萧瑟。
秦卫独自一人守在天牢外,心急如焚的他不时朝黑暗尽头张望一番,但迟迟不见赵元的身影,只能来回踱步以缓解内心的忐忑。
这一等,足足两个时辰。
天近拂晓,赵元的马车方才由远及近,姗姗而来。
秦卫火急火燎地迎上前去,未等马车停稳,他已迫不及待地撩开车帘,恭迎赵元下车。
“侯爷,总算把您盼来了!”秦卫一边搀扶赵元下车,一边追问,“如何?丞相怎么说?柳兄什么时候能出来?”
然而,面对秦卫的炮语连珠,赵元却面沉似水,一言不发,径自朝天牢走去。
渐渐意识到赵元的反常,秦卫狐疑更甚,又道:“侯爷……”
“进去再说!”
未等秦卫开口,赵元已用一句冷冰冰的回答堵住他的嘴。
秦卫一愣,虽大惑不解,却不敢冒然多言,只能拱手领命,而后埋头跟在赵元身后。
“站住!天牢禁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滚开!”
见赵元气势汹汹地闯入天牢,两名狱卒赶忙上前阻拦,却不料话未说完,赵元突然一声厉喝,将二人吓的身子一哆嗦,声音戛然而止。
反观赵元,根本无视狱卒诧异的目光,脚步不停,大步流星地走向天牢深处。
“等等!你们……”
“住口!”
两名狱卒刚要追上去阻拦,狱卒首领突然横身挡住他们,训斥道:“瞎了你们的狗眼,天机侯也敢拦?”
“天……天机侯?”
“不错!大宋律法尚且不被他放在眼里,更何况小小天牢?我们的规矩管得了别人,却管不了皇亲国戚。”
“柳寻衣关在哪儿?来人带路!”
突然,天牢内传出赵元不容置疑的喝令。
“小人为天机侯领路!”
在下属面前不苟言笑的狱卒首领突然态度大转,一路小跑着追上赵元,跟在身边点头哈腰,谄笑不断。
在阴暗潮湿,狭窄坑洼,到处充满腐霉气息的天牢内,狱卒首领引着赵元和秦卫七扭八拐,几经迂回,终于在一间昏暗脏乱的铁牢内见到柳寻衣。
“你先退下,任何人不许进来打扰!”
赵元对拱手施礼的柳寻衣视而不见,径自向狱卒首领吩咐一声。
闻言,秦卫又掏出一张银票塞进狱卒首领的怀中。狱卒首领眼冒精光,连连作揖道谢,而后快步退出牢房,同时将牢门紧紧关上。
眨眼间,牢房内只剩柳寻衣、赵元、秦卫三人。
见赵元神情冷漠,迟迟不语,柳寻衣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率先打破沉默:“侯爷,他们为何无缘无故地将我关入天牢?属下何罪之有?”
秦卫附和道:“侯爷,是不是内侍省那些阉人使坏?丞相知晓此事后是不是大发雷霆?我们如何救柳兄出去?”
然而,面对柳寻衣和秦卫的一唱一和,赵元仍一言不发,只是目光不善地死死盯着柳寻衣,直将其盯的浑身不自在。
“侯爷……”
“啪!”
柳寻衣欲开口再问,却不料赵元竟面色一狠,猛然挥手扇了他一记耳光,登时将其打的头晕目眩,脑袋嗡嗡作响。
这一幕,不仅令柳寻衣难以置信,同样令秦卫大惊失色,下意识地发出一声惊呼。
柳寻衣晃了晃脑袋,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拂袖抹去嘴角的血迹,而后一脸错愕地望着怒不可遏的赵元,委屈道:“侯爷为何打我?”
“你做过什么‘好事’,自己心里清楚!”
赵元越说越气,抬脚狠狠踹向他的胸口,登时将猝不及防的柳寻衣踹翻在地。而后不顾秦卫的劝阻,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劈头盖脸地一通拳打脚踢,似是心里有火,要一股脑地宣泄在柳寻衣身上。
柳寻衣不敢反抗,抱头蜷缩在地,任由赵元连打带骂。
“侯爷!”突如其来的变故令秦卫方寸大乱,赶忙将赵元拦腰抱住,苦苦劝道,“柳兄有什么错不妨说清楚,说清楚再打也不迟!是不是内侍省那群阉人……”
“滚开!”赵元大手一挥,将秦卫推出一个踉跄,怒骂道,“你少在这里冤枉别人,分明是他柳寻衣咎由自取,自甘堕落!本侯真是有眼无珠,怎会养了你们这群不识好歹,忘恩负义的混账东西!”
“侯爷,我……”
“住口!”赵元指着鼻青脸肿的柳寻衣,怒叱道,“东府的大人们赔上自己的身家性命方才保住你的小命,想不到一转眼的功夫,你便将大人们的好心当成驴肝肺,自己寻死不说,竟还搭上整个东府的颜面!与其等皇上发落,不如让本侯活活打死你,替东府清理门户,省的你丢人现眼,连累无辜!”
言罢,气的浑身颤抖的赵元左右环顾一圈,而后抄起挂在墙上的鞭子,不顾柳寻衣的辩解和秦卫的哀求,毫不留情地朝柳寻衣身上狠狠抽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