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穆清才轻轻吁出一口气。
静无已经帮他止住了血。乞儿,怜儿也围在身边。
怜儿说道:“这位道长,丁一可是你的朋友?”
穆清摇摇头道:“我跟丁一素不相识。”
怜儿道:“那道长又何苦非要把雪月刀送给丁一?”
穆清看了看怜儿道:“这位兄弟,我说过只有刀剑合一,天下才能安宁。
“现在我相信他的刀是雪月刀。
“刀是真的,那么他必是一个邪恶者,在他的背后,也许有着不可告人的阴谋。”
顿了一下,穆清接道:“可惜我逃得了一死,却拦不住他……”
怜儿道:“道长,你还是不要管这事了吧。”
穆清注视着怜儿,怒道:“这位小弟如何这般讲话,雪月刀在坏人手里一天,天下就一天不得太平。
“我虽然只剩下一条手臂,但只要我这副老骨头还有一口气,就要将雪月刀从坏人的手里夺过来。”
由于穆清说话激动,竟然从嘴里喷出一口血来,脸色苍白。
乞儿连忙用掌贴在他后背,内力缓缓输入。
乞儿年纪不大,但掌力浑厚,不一会,穆清的脸上便泛起红色。
他望了一眼乞儿,道:“谢谢你,我已不碍事了。”接着诧道:“你年纪轻轻,怎的有这般功力,实在难得。”
静无道:“道长,找个安静的地方休养几天,一切等伤好后再说吧。”
穆清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大师,你徒弟呢?”
静无叹了口气,简单说了在王记水饺店中毒及被掳的经过,说道:
“我们也是为了找汤儿才来这儿的,否则便见不到道长了。”
穆清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递过来说:“这是我花了十三年时间提炼出来的消毒丹,它不仅能解百毒,还可避毒,本来有两颗,一颗我已经送人了。
剩下这颗就送给那位小兄弟,希望他能平安与你相逢。”
静无要推辞。穆清执意要留下。
静无没办法,当即谢道:“他日若小徒有啥出息,定然不忘道长赐药之恩。”
“区区小事,不必挂在心上。”
穆清道:“我得找个安静的去处,你们也该去找人了。”
静无不放心,想陪他去,穆清道:“大师和两位兄弟放心好了,我虽然伤得不轻,但自信在任何情况下保命的能力还是有的,你们去吧,小兄弟中毒不浅,早一天找到也好。”
见穆清这样说,静无、怜儿、乞儿也不再坚持。
四个人走出楚家大门,回头去看,楚践已不在院内,那两具尸体也不见了。
楚家大院空空如也,只留下穆清的那只手臂。
临分手,穆清对乞儿、怜儿到:“长江后浪推前浪,两位兄弟的武功不可限量。
“倘若你们肯听我一言,当以扶持正义,铲除邪恶为己任,为武林安宁而出自己的一份心力才是……”
“道长说的对!道长说的对!”怜儿、乞儿几乎同声说道:“扶持正义,铲除邪恶。”
穆清微笑着道别,往南而去。
静无,怜儿,乞儿却不知往哪走。
怜儿抬头看天,他想看看天上有没有麻雀在飞。
麻雀有好多,可他们有的向东,有的向西。
究竟哪几只是汤儿叫它们来的呢?
静无也望着天空,喃喃道:“要是我也懂鸟儿说话就好了。”
他们在苏州城里转了半天,仍是一无所获。
中午的时候,他们在城西的一爿小酒店里坐下,准备在这里吃饭。
他们由于有心事,坐在店里等饭菜的时候彼此都不说话。
不一会,怜儿看见有两个中年人进来。
从他们的神态可以看出,他们是武林中人,只不知是哪门哪派的。
那两个中年人一进来,捡了张靠窗的桌子,一人马上喊到:“伙计,来两碗酒,最好是喝到肚子里也能烧的。”
伙计出来对他们道:“客爷,咱店里没那种烧刀子的酒。只有二锅头。”
另一人看了看同伴,对伙计道:“那就二锅头吧,另外来个辣豆腐和炒牛肉。”
“好了!”伙计的腰上系着白围裙,肩上搭着根白毛巾,一脸的笑意。
静无和乞儿背对着他们,只有怜儿抬眼便能看见他们。
怜儿想:看来他们不像南方人,他们究竟到这儿来干什么?
正想着,门外又进来一男一女,这两人不捡别的桌子,偏偏跟刚才来的那两个人坐到一张桌子。
店里的空桌子还有好几张,他们为何要挤在一起凑热闹?
也许有戏好看了。
怜儿在心里暗笑,他想知道这戏将如何开场……
那一男一女坐下,并没有要酒要菜。这两人看起来很亲热,像是一对情侣,也像新婚不久的夫妻。
他们腰上挂的剑也是一模一样的。
“这也许就是情侣剑吧?”怜儿想。
“是情侣更应该两个人单独找张角落里的桌子才对,难道世上也有喜欢凑热闹而不要情调的情侣?”怜儿又想。
这时,中年人叫的酒菜上来了,那一男一女还是没有打定注意吃什么。
由于怜儿他们三人不喝酒,而饭没有煮好,他们便坐着等。
静无在想汤儿,乞儿在把玩那柄从雨成那儿得来的静贫的剑,怜儿则看着店里的变化。
“三郎,你想吃点什么?”女的终于说。
原来这男的是武当弟子萧三郎,那女的当是柳青青无疑。
只听萧三郎道:“青妹咱们赶了三天的路,今天好不容易有时间坐下好好吃点东西,慢慢来,先喝点酒。”
“好。”柳青青倒是很干脆:“你想喝什么,我喝葡萄酒。”
“青妹的酒量比我大,你喝什么,我也喝什么。”萧三郎看起来一副气宇轩昂的样子,却没有大丈夫的气魄,不知是为了迎合他的青妹,还是真的喝不了酒。
柳青青也对他们笑了笑。
萧三郎一点也不介意,而是大声喊道:“伙计,来瓶葡萄酒!”然后问柳青:“青妹,吃什么菜?”
柳青青说:“我吃花生米,你吃什么便叫什么。”
萧三郎接着喊到:“伙计再来两盘花生米!”
柳青青又蹙了蹙眉头。
同桌的中年人抬头,他们这次不是看柳青青,而是看萧三郎。
萧三郎对他们微微笑了笑。
他们却并不对他笑。
他们低低的嘟囔了一句什么,怜儿听不清楚。
萧三郎听出了他们嘟囔的并不是一句好话,他笑着说:“你们刚才是不是在骂我?”
他们彼此看了看,然后同时点头。
萧三郎仍在笑:“你们在骂我什么?”
“我们说你不配做男人,只配给女人洗脚。”一个中年人说。
“给女人洗脚有什么不好?”萧三郎还在笑:“娘是女人,妻子也是女人。”萧三郎说着,注望着柳青青。
中年人不理他,只顾喝酒。
萧三郎忽然说了两个字:“棺材。”
中年人便不喝了,问道:“你说什么?”
萧三郎道:“我说你们若是再喝,只有到棺材里喝了。”
中年人听不懂萧三郎的话,诧道:“棺材里怎么能喝酒?”
萧三郎笑道:“棺材有大有小,要是有人将棺材做成房子这么大,不就可以喝酒了。”
他们终于听懂了,一人道:“你是说这是一个大棺材?”
萧三郎道:“我并没有这样说,是你这样说。”
中年人人道:“能在棺材里喝酒,也是好的。”
萧三郎道:“可惜……”
中年人道:“可惜什么?”
萧三郎道:“可惜你们这一次连酒也喝不过瘾。”
中年人笑道:“我们有钱,又有时间,怎么会喝不过瘾?”
萧三郎道:“因为今天你们不该喝酒。”
中年人道:“为什么?”
萧三郎道:“爱喝酒的人有个弱点,就是不问喝的是什么酒。”
中年人道:“这是白酒。”
萧三郎摇头道:“我说这是毒酒。”
中年人并不吃惊,反而又各各喝了一杯,说道:“讲了这么多,原来你都是在放屁。”
怜儿也已经看出来了,他们只是在演戏,但他弄不清楚,他们演戏是演给谁看的?
怜儿扫了店里一眼,除了他们四人,只有自己这张桌子的三个人。
三碗饭,三个菜,两荤一素,静无吃的是素菜。
怜儿这时仔细看了看伙计,忽然觉得这伙计好像在哪见过,却想不起究竟在哪里。
乞儿将剑放在自己的膝上,开始吃饭,静无也端起碗,正要吃,忽见外面三五只麻雀飞过,静无急忙跑过去,可那些麻雀已经飞得无影无踪。
静无回来,见乞儿已吃了一半,怜儿却连筷子也没有动过。
静无对怜儿道:“怎么不吃了?”
怜儿道:“我肚子痛。”
静无诧道:“刚才好好的,怎么会肚子痛?”
怜儿苦着脸:“我也不知道。”
乞儿这时已吃了满满一碗饭,他见怜儿的额头渗出汗滴,说道:“怜哥,真的肚子痛?”他以为怜儿在开玩笑。
怜儿捂住肚子,神色痛苦,连话也说不出来。乞儿这才慌了,大叫道:“伙计!”
伙计急急过来,乞儿怒道:“你们店里的饭菜是不是有毒,我大哥他怎么会突然肚子痛!
伙计赔笑道:“这位爷说哪儿的话,小店的饭菜怎会有毒?”
她看了看桌上,又道:“你看,你已经吃了饭,一点事都没有,他连一口饭也没吃,怎么会是饭菜的问题呢!”
静无道:“那问题出在哪里?”
伙计笑道:“我怎么知道,也许是他没吃饭的缘故吧。”
静无怒道:“他没吃饭,我也没吃饭,我怎么肚子不痛!”
伙计忽然顿住笑,他的目光有些异样,冷笑道:“你没吃饭,现在痛也来得及。”
果然,静无的肚子忽然疼痛起来,他指着伙计,惨道:“你……你……”
伙计笑道:“真的被我猜中了。”
乞儿本来扶着怜儿,见静无几乎站立不稳,马上点了怜儿的穴道,让他坐在椅子上,连忙过去扶住静无,关切道:“大师,感觉怎样?”
静无很快连话也说不清楚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