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本名杨德才,没人知道他籍贯哪里,真名叫什么,家里有什么人。跑江湖一个码头一个名,自然不可全抛一片心。他来这天津卫才半年不到,已经划拉了四百多两银子,还混成北城大官人的眼前红人。
不过这杨德才一生信奉小心使得万年船。刚才一听是宝丰德隆的十三省通兑的银票,心里就翻了个个儿。他走过的桥比那个狗屁什么大官人走过的路还多,能拿出这种银票的人,绝对不是他们这些喇虎泼皮能惹得起的。风息时休起浪,岸到了就离船。看来自己又要换一个码头了。
他一下塔兔子一般从后墙一个破洞钻了出去。才跑出去一条街,就看到大批的官兵在一条细犬的带领下蜂拥而至。
他躲在一蓬高草后面看的心惊肉跳,暗叫好险。只见这些官兵穿着鸳鸯战袄和黑色皮衣直接围住了后院墙。同时前院墙大门被一脚踹开,看门的赖利头和十来个打手破口大骂,抄家伙的喊声不绝于耳。紧接着就是砰、砰、砰砰的火铳声和惨叫声。
大官人的人知道有变纷纷从塔上门窗现身,杨德才甚至看到四层往上门窗上出现了很多黑衣人,拿着弓弩出现在射击位置。
最高的九层一个穿着黑衣斗篷的老者一脸阴沉的看着塔外,杨德才尽管害怕的发抖,还是仔细的看清了他的相貌,这是上师还是大祭司。然后扭头就跑,到家里快速把一沓子银票包好拿了几件衣服用油布包袱包好。直奔城南而去,那里有一个下水道通到护城河里。
路上一队队的官兵朝着破庙奔去,杨德才只顾着低头走路。到了南城墙没人的地方,拔囊子,撬开盖板,不顾里边的恶臭钻进地沟。
杨德才从护城河里钻出来,天津九河下梢,护城河这里都是活水,躲在长草下,小心的把自己洗干净爬上河堤擦干,冰冷的河水冻得他直哆嗦,赶紧打开油布包袱换上一身道袍芒鞋,摇身一变向城外码头走去。
“站住,兀那道人,要到哪里去”一个官兵问到。
“福生无量天尊,官爷,贫道要进城去”
“城里有贼人,正闭城大索,进不去了,赶紧走吧,别在这边晃荡,免得当成贼人抓起来。”
“多谢官爷,多谢官爷”杨德才赶紧走开,上了一艘去通州张家湾的客船,客船坐满了人摇橹离岸,听着城里传来的火枪射击声,众人议论纷纷。
“你们快看,官兵把炮推下来了,城里多处起火了。”有乘客喊到。船上的人都涌到左船舷,船老大赶紧喊,“别乱跑,小心翻船”。
一辆辆三磅炮被从船上卸下来,被炮兵推着沿着石板路快速向城里推去。杨德才,想到自己惹出来的祸事,一阵阵的后怕。这直隶北方是不能待了,打定注意到京城就过井陉口去山西讨生活。
千户张鲁快要气疯了,本来只是奉命配合拿贼,这城里的泼皮疯了,连营兵的军饷都敢偷,自己这事过去后一定把他们的头子抓起打板子,你们不让老爷好过,就谁都别好过。不想在天津卫呆着的都滚蛋。现在倒好,居然贼窝里出现上百人躲在塔里,鲁密铳上百只,自己带领三百人和南澳镇兵三百人已经把这破庙围的水泄不通。但是这塔是青砖糯米汁砌成。坚固异常,匪人又居高临下,占尽地利一时也攻打不进去。反倒被又准又毒的鲁密铳打倒了五十多人。
密集的枪声已经惊动了整个城市。景指挥使大怒,城里居然乱到这个程度,一群泼皮哪里来的这么多鲁密铳,这时候还不明白这不是普通泼皮就是傻子了。难怪敢对官军下手。同时又非常心焦。
天津卫额定兵员六千五百人,下设五个千户所。左卫和右卫也一样。共计近两万兵马,十五个千户所。可承平日久,军户逃亡严重,天津靠近京城军官欺压军户情况尚好,不敢太过分。天津卫实际也只有一千八百多人的兵丁。城里只有五百兵力。盔甲兵器火器糟烂不堪。
不知道城里有多少贼人那边北城破庙打起来后,城里多处起火,有好多暴徒四处放火,打劫商铺。景指挥使赶紧调兵进城弹压,同时想左右卫求援,这两个卫距离百里,就算赶到也是明天的事情了。
李憬看着高塔也发愁,短火铳干不过鲁密铳。他们被压制在院墙不能进攻,对射准头和射程又不行。下令让白羽去把三磅炮调来。
陈重和两个营的三百兵、炮兵推着十二门三磅炮从各处街道向北城的砖塔开进。沿途遇到好多的暴徒大呼小叫的拿着刀枪阻拦,还高呼刀枪不入,老祖显灵什么的。后面还有提着篮子的半大小子在后面扔砖头瓦片的。
南澳镇的营兵不管这个,直接一阵排枪打去,天启一式步枪,在狭窄的街道上还是非常好用的,哪些高呼打官兵,救上师的暴民倒了一地。然后三磅炮的霰弹开火了,上千颗三毫米的小钢珠喷涌而出街道变成人间地狱,死者雪中躺,伤者血中爬,哀嚎遍地,剩下的人都吓疯了,不顾一切的逃跑。
陈重叹了口气,看来他们还没傻到底,知道炮子儿不是血肉之躯能够抵抗的。
各路援兵迅速向砖塔靠拢,本来李憬等人已经两面作战,一边和塔上对射,一边还要对付四周围过来的暴民。
直到四面炮兵赶到才松了一口气,自己也没想到会碰到这么扎手的贼偷,百余支鲁密铳自己也是醉了,看到城里四处烽烟,对塔里的高喊的保护上师,保护大祭司也充满了好奇。不知道自己遇到什么高人,居然有这么大能量搞得全城蜂起攻击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