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收兵回营。
晚饭后,周寒让人招来了马方与刘醒。
这几日里,虽然周国攻打延甸城并不是太顺利,但在周军大营中住了几日的马方与刘醒,却并没有因此将周军看低。
他们并不懂得看出战争的走势,唯一能判断的,就是周军虽然没有顺利攻下延甸城,但大营中的气氛,却并没有因此变得沉重颓废,这种状况,唯一的原因,就是周军的优势还极大,周军还有很大可能将延甸城攻下,特别是在周军的左军前来之后。
更重要的是,他们和自家里的人的小命,都捏在周军手里,如果周军赢了还好,如果周军输了,他们很可能要全家陪葬。
虽然他们见到周寒的那次,周寒满脸平和,但他们也是和那些县令县尉处过的人,不会以为这样能统帅大军的大人物就真的如此平易近人,而且即便那位大人平易近人,但要收拾他们这样的小人物,一队普通的士兵就足够了。
因此,在听闻周寒召唤之时,两人心中顿时紧张不已,但却也冒出了一丝期望,如果那大人物能看在他们的儿子女婿开城投降的功绩下,给予一些官制,那他们的家中,将会在周国统治的情况下,一样生活得很好。
“你们给城中写信吧。”待两人来到自己面前,周寒平和的让马方与刘醒,给他们的儿子和女儿写信,让他们的儿子和女婿打开城门投降。
“是,是,大人,小人一定让他开城投降。”马方与刘醒急忙回答道,并向周寒请求纸笔,在周寒面前,趴在地上写了起来。
也许是因为害怕大帐里的氛围,两人战战兢兢的,足足花了三刻钟的时间,才各写完一封百余字的信。
周寒看了一下,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就让禁卫军士兵将他们带回去看押了,至少在这段时间之内,为了不走漏风声,他可不能让两人离开。
“王上。”一直默不吭声的审佳,在一旁等马方与刘醒离开后提议道:“是否派人去城下去敲锣打鼓,扰乱一下?”
大帐中,不止是审佳在,各军将军和所有的谋士,都正襟危坐,等待周寒下令,这也是之前马方和刘醒害怕的主要原因之一,在没有周寒发话之前,所有的将军都面无表情,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即便是一般的士兵进入大帐内,都会心中发悸。
周寒握着那两封信,将之交给身后的瑞木萌,待瑞木萌拿着信离开大帐后,才看向审佳,听听他的意见。
“臣以为,可以派人在城下敲锣打鼓,一来扰乱城中的守卫,让送信人可以减少被守卫士兵的察觉,二来,也可以放松城中的警惕,如果那两人有意开城,也能多谢机会。”审佳说道。
周寒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于硕,你带城卫军去围城骚扰,尽可能的响亮,让城中尽可能的听到。”
“是,大将军。”于硕坐直身体,严肃应下。
“青龙军、延军,你们作为今晚攻占延甸城的主力,务必不能失手!”周寒继续下令,如今的周军中,玄武军的一身重甲,行动之时,动静太大,不适合接近延甸城,而长箭军是远程军队,近战很弱,攻进城中,可没有这么多的距离可以让长箭军施展,至于禁卫军,则需要护卫周寒,这是他们的本职,原本在左军来之前,因为军力不够,才需要禁卫军上去的,现在左军来了,禁卫军就要回到周寒身边了。
青龙军和延军虽然在连日的战斗中,多有损失,但仍有**千人,如果城中那两人开城投降了,在除去了屯田军和延甸城城卫军的战力下,青龙军和延军,再加上周军的城卫军,足以对城中的其余向军,以优势兵力压制了。
“玄武军和长箭军,与禁卫军一同守卫大营,以防城中的人突围时,朝大营袭来。”周寒的命令非常谨慎,在占有绝对优势的情况下,他也不想给延甸城的向军一点机会。
“是,大将军!”所有将领齐声应答。
......
深夜子时一刻,在延甸城中,除了守夜的城卫军和屯田军外,大部分人都无法入眠,因为城外响起了敲锣打鼓的声音,那声音他们清楚,是周军为了不让他们睡觉而弄出来的,而且比起周军刚到延甸城外时弄的那次,这一回,人数更多,嘈杂度也更响了,但向人却对此无可奈何。
那些周军就在他们弓箭范围之外弄响,而他们一旦开城,那些周军又比兔子他爹还跑得快,根本追不上,且不远处就是周军大营,他们也不敢离城太远,而等他们回城后,那些周军又继续敲锣打鼓,热热闹闹,如同过秋收节一般了。
向军延甸城屯田军校尉马宽,坐在自己的屋子里,听着城外传来的吵闹声,感觉脑袋中在一阵阵的跳动,仿佛大脑都要被那些吵闹声吵得从脑壳里跳出来了。
身为屯田军校尉,他本应在这两次周军投石机攻城时,带领屯田军出城摧毁投石机的,但因为在投石机的刚开始攻城时,他的左脚就被投石机投进城的碎石砸断了,这让马宽表面上非常自责,心中却窃喜,因为他的腿被砸断,因此这两次进攻投石机,是由他的裨将乔越带他指挥的,而乔越,在今日的攻打投石机时,被那周军青龙军的短枪投射给刺穿了喉咙而死,如果他的腿还在恐怕也会入乔越一般下场。
“砰,砰,砰”在马宽因为城外的吵闹声而头疼得胡思乱想之时,他的门被敲响了,非常急促,在城外的吵闹声中,反而异常清晰的传入马宽的耳中。
“进来。”马宽大声喊道,让门外的人进来了。
但门刚打开时,他的手就伸向了椅子边放着的武器,只是他的手刚放在武器上,还不等他拔出剑来,手背就被来人按住了,无法动弹。
马宽一惊之下,急忙想要张口大喊,但一把匕首放在了他的脖子上,冰凉的匕首让马宽的喊叫声在嘴里转了一圈后咽回了肚子里,昂着头,低声问道:“你想要什么?你也看到了,我这里没有什么财物。”但随即他想到了,对方可能是周军的密探,急忙说道:“我只是屯田军校尉,而屯田军现在因为我的腿,不归我管了,你就算杀了我,也是没用的。”
来人看着尽力躲避脖子处匕首的马宽,笑道:“马校尉请放心,我并不是来杀你的,请不要做多余的动作。”在看到马宽将伸向武器的手,慢慢收回后,确保马宽不会突然发力,他将手伸进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了马宽:“马校尉,这是您父亲给您的信。”在马宽疑惑的接过信后,他将匕首,从马宽的脖子处拿开,慢慢退到门边,将门关了起来。
马宽左手摸着脖子,没有摸到什么伤口,右手拿着那封信,他不敢再做什么会引起对方杀意的动作,因为之前从入门到将匕首架在自己脖子上,对方的动作快得他都没有看清。
马宽打开信,看了起来,信中的字体,到确实是他父亲的,他父亲虽然认识一些字,但并没有练习过多少,因此字非常难看,能将信写得通顺,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了。
看完信,马宽用低沉的声音问向来人:“我怎么知道你们说的是真的?”信中虽然写了周军会在自己开城之后放过自己家人,但身为向军屯田军延甸城校尉,他可没有那么天真,他见识过的事后灭口比比皆是。
来人笑了起来:“马校尉,你别无选择,你就算不答应,这城还是会破,你认为到那个时候,你还有活命的可能吗?你不过是个屯田军校尉,根本不值得抓活的,我想攻进城时,那些士兵应该更乐意提着你的脑袋吧。”
马宽的脸在来人的话中,抽搐了几下,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了,我会去劝说他们的。”因为白日的战斗,因此今晚的守夜巡防,都是由城卫军和屯田军来执行的,而他屯田军守卫的,就是东城墙和北城墙,另外两个城墙由城卫军守卫。
马宽艰难的辅助一旁的桌子用右腿站了起来,来人急忙上前扶住他笑道:“马校尉,作为您的亲卫,在下来帮您。”
看着扶住自己的来人,马宽却知道,对方并非这么好心,不过是为了监视自己而已,一旦自己试图逃跑或是让人去城中心高密,那这个人就会立即杀死自己。
在他们打开房门,刚走出房门时,那来人扶着马宽,在马宽的耳边说道:“马校尉,李校尉已经答应我们了。”
马宽顿时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好在那人急忙将他扶稳。
能被称为李校尉的,在这延甸城中,就只有城卫军校尉李茂了,马宽知道,自己的价值更低了一些,这人告诉自己这个事情,就是为了让自己知道对方除了自己外,还有选择,而自己却只能听从对方所说的做。
“不知怎么称呼。”马宽眼看前方,在那人的搀扶下,向东城墙走去,身为屯田军校尉,他的房间,距离城墙很近,以便出现状况时,可以立刻上城墙指挥。
“马校尉请称呼我刘三即可。”自称是刘三的人笑着对马宽道。
马宽知道,这不过是个假名而已,但他也没有再问。
很快来到城墙,城墙上的屯田军士兵看到马宽到来,都一脸诧异,毕竟自马宽腿被砸断后,就很少出房门了,更别说来到城墙上了。
今夜,城墙上风很大,因为女墙几乎都被周军的投石机砸掉了,所以非常危险,城墙的地面上,也坑坑洼洼的,这对于腿脚不便的马宽来说,非常不利。
“大人,有何吩咐?”一名守候在东城墙上的屯田军曲长,在看到马宽来时,立即来到马宽面前听吩咐,虽然他们被下令听从泰山军校尉的指挥,但马宽仍是屯田军校尉,仍是他们的直属上官,除非是违背指挥使和泰山军校尉的命令,否则他们还得听从马宽的命令。
看着那曲长,马宽心中纠结万分,犹豫着怎么开口,但随即,他感到后腰处有硬物抵着,知道这是警告,立即说道:“让所有曲级以上人,来我这里,我有话要说。”
那曲长不知道马宽要说什么,疑惑着等到马宽再说了一次后,立即离开了。
看着城墙外漆黑的夜色,听着城墙外那喧闹的声音,马宽脸色十分平静,不平静也不行,后腰被东西抵着呢,他还没有那么忠君爱国到要牺牲自己和家人的性命,他在十年前是虞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