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中旬,荒原里。
虢国流觞军将军陈超,躺在自己的大帐内休息。
虽然是大白天的,但他完全没有出去转悠的想法。
自从周国的那支骑兵队离开之后,他一直十分紧张,生怕骑兵队会经常来骚扰,那次骑兵队的吓唬,导致建城劳力的混乱,混乱中,有三百人受伤,有十二人意外死去,恢复建城工作所需的时间,也不得不往后延迟了两日,如果周军经常来,那他们就不用建城了,直接等着国君发令,回王都等待被砍头了。
在那支骑兵队离开之后,陈超立即写信回王都,让国君和大将军派增援过来。
只是,等来的,除了大将军的一封训斥信外,再无任何支援了,连补充建城的劳力,都没有派来一个。
好在自那天之后,周军不再出现,陈超让副将别所带兵扩大岗哨范围,侦查岗哨向外扩大了数里地,都再没有发现周军的迹象。
两个月的时间,陈超渐渐安下了心,也不敢再写信回王都请求支援了。
这座新城的建立,对于流觞军来说,是非常无聊的。
他们毕竟是士兵,不可能参与建城。
而这里是荒原,在荒原里,连猛兽都没有,更别说匪贼了,自来到荒原里后,流觞军除了遇到那周国骑兵队以外,就再没有遇到什么威胁,每日除了巡逻,就是换防训练,而流觞军本就是新军,其中还有不少权贵的子嗣,让他们训练,又不能行使过多身为流觞军主将的权利,否则他们写信回王都告状,自己就得吃不了兜着走,这让陈超十分憋屈,好在那些贵族子弟除了喜欢偷懒外,对自己还算恭敬,否则陈超真想立刻调回王都去,这流觞军的主将谁要当谁当。
“唉~~”闭着眼叹了口气,陈超有些无奈,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到几时。
在这时,一阵慌乱嘈杂的声音响起,让闭着眼的陈超皱眉。
那些声音响起,也就代表着混乱。
这两个月的时间,这样的事情并没有少发生。
自那次遇到周国骑兵队后,本就是拥有许多新兵的流觞军中,不少人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距离是如此之近,特别是那些原本想着进入流觞军混日子的权贵子弟们,他们时常闹着要退伍回王都。
眼看喧闹声越来越大,陈超再也无法假装听不到了,他立即站起身,快步走出自己的大帐。
“怎么回事?闹什么闹,想回王都,没有王都的调令,谁也别想,你们以为军队是这么容易进出的吗?”陈超挑开帐篷的布帘,开口就大喊,这不是他第一次这么说的了,根本不需要多想。
只可惜,他这次的开口,并没有能镇住混乱的局面。
一名流觞军队长神色慌乱的跑到陈超面前,大声说道:“将军,周军又来了!!!”
“什么?”陈超大惊失色,一把抓住这么队长的肩膀急问:“是那些骑兵又来了吗?还是其他的军队?来了多少人?攻击我们了吗?”
那么队长肩膀吃痛,但不敢反抗,只是害怕的回答:“是,是那些骑兵又回来了。”他咽了口口水:“他,他们并没有攻击我们,而是在驱赶我们。”
“驱赶,怎么驱赶?”陈超才问出声,就想到与其听这队长说明,不如自己去看看是什么情况,他立即松开抓住那队长肩膀的手,然后向外跑去,只是在跑了两步后,他又转身跑回自己的帐篷里,很快又出来了,手里多了自己的佩剑。
虽然知道就算陪持武器,也不是周军的对手,但有武器,能让自己有点安全感。
握着武器,陈超带着那队长一路焦急的向营地外奔去,沿路拦住那些慌乱的流觞军士兵,让他们跟着自己前往营地外。
很快,来到营地外,简单的木墙处,这处木墙,是在周国的骑兵队离开后新建立的,木墙不高,只有一丈左右。
站在木质大门旁,陈超看到许多流觞军士兵在向营地奔跑而来,他们的神色非常慌乱,这些都是被安排去警戒的士兵,其中也包括流觞军副将别所。
他们都非常慌乱,在流觞军士兵的身后,是无数骑着马的士兵,虽然距离很远看不清楚,但从轮廓看来,陈超就能立刻判断出来,那些正是带给流觞军恐惧的那些周国骑兵。
陈超强压下心中的恐惧感,立即抽出武器,冲出去,但并没有冲得太远,而是站在一处拒马旁,对着逃回来的那些流觞军士兵挥舞武器指示,让他们快点进入木墙之内。
“将,将军。”逃跑的别所一脸慌乱的,也来到了陈超身边,他话都说不利索了。
“别停着,让他们回去,不要让他们太混乱,堵住了门,就是给敌人屠杀的机会。”陈超毕竟在战场上经历过不少,他经验丰富的知道,如果让乱兵将门堵住,那就是惨剧的发生,根本不可能逃过敌军的追杀。
别所赶紧与几名还有理智的流觞军队长,拦住慌乱逃入门内的流觞军士兵,让他们分散开再进入,以免造成拥堵。
一些队长和伍长,则手持武器,站在陈超身边,与他一同打算面对那魔鬼般的周国骑兵队。
奇怪的是,陈超发现,那些骑兵队,的确如他听到的那样,只是在驱赶流觞军的士兵,并没有对任何士兵进行杀戮,哪怕有流觞军士兵因为慌乱而跌倒,他们也并没有用武器杀戮,而是在一旁大喊,只是因为距离太远,自己根本请不起那些周军在喊什么,但在那些跌倒的流觞军士兵爬起来继续逃跑后,他们又在身后不断的驾马跟随。
既然知道对方并没有动武的打算,也就代表对方并非要开战,陈超的心稍微放下一些,但手中的武器并没有收起来,毕竟自己还不知道对方的目的。
当骑兵队距离流觞军木墙外三里的距离时,突然停了下来,并且排成一排,望着流觞军的木墙。
这样的场景,让陈超的心再次提了起来,他握紧了自己的武器,担心周国的骑兵队是打算发起冲锋。
此时,陈超身边,已经聚集起了近千名士兵,他们都全副武装,即便胆战心惊的,却仍然与自己面对周军,这让陈超心中有些慰藉。
最让陈超惊讶的是,本就被骑兵队吓破了胆的别所,也拔出了武器,站在了自己身边。
在看到陈超望向自己时,别所急忙用那被吓得扭曲的脸向陈超挤了个难看的笑容,让陈超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心中的恐惧,顿时就小了一些。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的时间,让万分紧张的流觞军上下都等得心中的慌乱和恐惧都消失了大半的时候,周军的方向再次有了动静。
只是这动静,并非那些骑兵,而是那些骑兵后,大约两里的地方,出现了很多人,因为距离太远,陈超看不清楚那些是什么人。
“将,将军,那些周人在建立栅,栅栏?”别所远远看着那些周人敲敲打打的,疑惑的问陈超。
陈超也非常疑惑,他不明白那些周人在做什么:“难道周人也要建新城吗?”只是这想法,很快就被他甩出了脑外。
并非周国不可以在荒原建造新城,但位置却完全不可能。
虢国建立的新城位置,事实上离虢国的边境并不远,不过十多里的地方。
而此刻周人劳作的地方,距离他们虢国的新城,不过五六里的地方,在这样近的地方建立新城,就是在虢国的家门口建城,根本不安全,只要有脑子的人,都不会去想,而周国作为一个大国,其国君又是声名远扬的明君,怎么可能没有脑子?
不过那些周人的行为,却让流觞军上下放下心来,周国骑兵队看来只是在保护那些周人,因此驱赶在那个范围内的流觞军,并非周国与虢国开战了。
没有了性命之忧,让许多流觞军士兵开始互相讨论起那些周人在做什么。
虽然周军不再有动作,但仍然没有一个流觞军士兵敢向前走一步。
又过了一个时辰,周国的骑兵队再次动了起来,让流觞军上下紧张得立刻举起了武器。
只是这回,那些骑兵队仍然没有全军出动,而是有一人骑着马,向流觞军的方向小跑而来。
“请陈超将军上前说话。”那名骑兵在距离流觞军不到一里的地方停住了,并且大声对流觞军喊道。
这个距离,让陈超将对方看得清清楚楚,他一眼就认出,这名骑兵,似乎是那骑兵队中的副将,因为穿着与普通的骑兵不同,且又不是那么自称为骑兵队主司马的许廉,只是他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
既然对方喊话,哪怕是处于礼貌,陈超都必须出去。
他拨开士兵,整理了下衣襟,严肃的大步走向那名骑兵面前五丈的距离说道:“我就是虢国流觞军陈超。”
“在下是周国先锋军副司马祝远亮。”祝远亮说道,他也是见过陈超的,一眼就确认了陈超的身份。
“不知贵军驱赶我流觞军士兵,是为何?”陈超严肃的问道。
祝远亮笑了一下,他没有立即回答陈超的问题,而是回首用手指着骑兵队身后的那些木栏问道:“陈将军看到那些木栏了吗?”
“你们要在那边建城吗?”陈超回问,语气中满是讽刺。
但祝远亮并没有因为陈超的语气而生气,而是整整衣襟,虽然没有什么好整的,表示郑重的严肃说道:“陈将军。”他顿了顿,让陈超紧张起来:“奉我周国国君之令,我特来奉告贵国,自今日起,自那栅栏之后,皆为我周国领土,我先锋军将奉命守卫我国领土,任何企图越过那边境之人,我等将格杀勿论。”
格杀勿论的四个字一出,带着森冷残酷的气息,让陈超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也让他相信,对方是认真的。
不等陈超回话,祝远亮就驾马转身,快速的返回了骑兵队里。
看着那骑兵队,陈超看到了那骑兵队的主司马许廉。
陈超脑袋一片浆糊,脑中回荡着祝远亮的话,很快,脑中就只出现两个字:“糟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