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族的这一个夜晚很黑也很沉，闷闷的，让人压抑，情绪也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墨君羽问出那一句后，凰久儿沉默一阵，还是没有回答他。

没有说一句原谅，也没有回答一句理解。

如果，她知道后面将会发生什么，一定会好好的跟他说一句，她原谅他了，早就原谅他了，在一见到他的时候，就已经原谅了。只不过是心里想听他一句解释，才倔强没有把话说出来。

可是她后悔了。

可是也没有如果。

凰久儿还记得当她冷漠推开他时，他脸上那复杂的神色，黯然、难过、受伤……格外的落寞、格外的寂寥，也格外的令人心疼。

让她的心也跟着狠狠的揪痛了。

那晚蛊毒人发起前所未有的一战，几乎所有人都出动，连消失了很久一直没有动静的焜火都现身了。

凰久儿站在城楼上，隔着墨君羽只有数米的距离，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

他身边有他魔族的将领，而凰久儿附近也是她神族的将士。

隔着数重身影，她瞧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只依稀知道他站在那里，目光似乎正望向黑暗中的焜火。

没有月光的夜晚，跟白天瞧起来时，还是有区别的。

城楼下黑压压的一片人影，跟树木草丛融在一起，影影绰绰，分不清到底哪里是人的尽头。

视线再往上，转到半空中，一头飞行坐骑上，正伫立着一道黑影，全身罩着一件黑色长袍，在夜色中，显得更加黑暗。

凰久儿感觉这次见到的焜火比较之前越加的阴暗，深沉，就像是地狱里出来的恶魔，浑身都散发着阴森森的恐怖气息。

望一眼就令人不由从脚底生出一股可怕的寒意。

焜火脚下的那头飞行魔兽，凰久儿也瞧出了端倪。

看似跟普通魔兽无异，那魔兽眼底深处偶尔却闪过一点红光，不仔细看，很容易就会被忽视。

这根本就已经不是一头正常的魔兽了。

“小两口似乎吵架了。”陡然，焜火阴仄仄笑起来，极低的笑，听的人毛骨悚然，“神族那丫头，你不要跟着他了如何，来嫁给我儿子吧，我那儿子可是一直对你念念不忘。”

焜火的声音没有从前那么硬朗，像是很久没有说过话一样，沙哑干涩。语调漫不经心的，听不出喜怒。

凰久儿眸华微眯，眼底寒芒乍现，对于他的话没放在心上，勾唇不在意笑了笑，“焜火，你劳师动众来这不会就是给你儿子找媳妇的吧？”

“哈哈，当然不是。同你们玩了这么久，也是时候结束了。”

“确实该结束了，让你多活一个多月，也算是给足你面子了。”

“小丫头，你这话我可不喜欢。”焜火声音骤然一冷。

紧接着，凰久儿邪肆的笑声响起。“哈哈，你不喜欢？那我就放心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完后，陡然沉默，谁也没有再说话，紧张的气氛却更浓。

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随着焜火轻轻一摆手，风起云涌。

双方的人都动了。

城楼下的黑影如夜色中咆哮的潮水翻涌奔腾，一浪接着一浪朝着城门涌过来。

城楼上也有无数道人影，雨瀑一般飞落而下，迎上了涌上来的黑影。

在一片混乱中，凰久儿看见有另一道身影是奔着焜火而去。

熟悉的身影，速度再快，她也认得出是墨君羽。

瞧了一眼，凰久儿即收回视线，也不再耽搁，带领她身后的神族将士冲进了厮杀混乱中。

萧瑟夜风，吹来兵器碰撞摩擦的声音，也吹来焜火一句狂妄的话。

“雪君羽，如今的我想要杀死你，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我劝你乖乖投降，念在你留冷璃一命的份上，我可以让你多活几日。”

过来一会，又是另一个淡淡的声音飘出。

“焜火你不仅偷练魔族禁术，又炼制蛊毒，如此罪恶行径，你觉得魔族子民还会认你这个魔君？”

“不认又如何？敢不从者，我就将他们所有人都变成蛊毒人。”

焜火的话简直丧心病狂。

凰久儿耳中灌着两人的对话，手中动作更加利落，一剑刺穿一个黑衣人的胸膛，手腕再一转，用灵力将黑衣人的身体击散。

渐渐的她没有再听到两人的声音。

这次的蛊毒似乎比在人族见到的要厉害，毒性更强，传染速度也更快。

凰久儿见到有被蛊毒人锋利的指甲刮伤的人，眸光在一停滞后迅速变红，反过来攻击上了自己的伙伴。

前一刻还一起并肩作战的队友，眨眼间就成了自己的敌人，这一种变故，真的令人难以接受。

也或许是经历的多了，魔族将士脸上仍是一片冷肃，看不出其他情绪，眼中只有杀，不停的杀。

倒是神族这边的人，望着变成蛊毒人的同伴，脸上是深深的震惊和不敢相信。

连连后退躲避，却怎么也不敢对失去神智的同伴动手。

“想变成跟他们一样，你们尽可以手下留情。”凰久儿一剑朝后，刺进一位身穿神族服饰的人胸口，她没有转身去瞧，却把话有力说出，“或者现在立刻给我滚回神族还来的及，不然，本公主不介意多杀几个。”

她眯着眸华，将剑狠戾拔出。

在她身后的人，双眼呆滞没有焦点，泛着猩红的颜色。身体却在这一刻化为灰烬。

凰久儿的话像是一记棒喝敲在所有人头上，就像来魔族之前，她说过的一句话，修为不高的，来了也是添乱。

他们是来魔族帮忙的，而不是来添乱的。

想清楚，再动手时，没有犹豫，脸上多了一丝狠绝与冷漠。

来金城，凰久儿只带了三千神族将士，剩下的一千留在了魔都。

像墨林跟清风等人修为不高的，她特意找了借口，将他们留在那里。

魔都相对于金城要安全的多。

这一场战争残酷也诡异，人数在骤减，却没有太多的血腥。

消失的人什么都没有留下，就像是从没有来过一样。

凰久儿握着剑，双手都杀的麻木，机械了一般，眼中煞气冲天，仿佛地狱出来的死神。

陡然，半空中有一道狂妄的笑声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