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皇兄赐我一道免死金牌。见此金牌,如见皇兄,可赦免任何罪证。”
文康帝听到这话,脸上神色瞬间又是一阵扭曲。
他,他这是在给自己留后路,为自己保性命。
文康帝眼神微闪,就算赐给了他免死金牌又如何?若他被贼人暗中谋杀,就算有十块免死金牌,也无济于事。
心里这般想着,文康帝表面没有任何变化,沉声应下,“好!”
他折身进了内殿,片刻,出来时,手中拿着一块金色令牌,上面拓着大大的一个“免”字。
莫如深伸手,文康帝却紧捏着不放。
“遗诏在哪里?”
莫如深淡淡道:“皇兄,我现在身处宫中,被你的人团团围着,性命危在旦夕,我若是不把保命的东西捏在手中,怎会轻易开口?”
文康帝又是一阵咬牙切齿,“若我把东西给了你,你却出尔反尔怎么办?”
莫如深回得理所当然,“若是如此,皇兄便下令将我诛杀便是。”
文康帝眼中闪过一丝异样。
他一咬牙,便把那道圣旨和金牌都递给了莫如深。
“这下你可以说了吧!”
莫如深把东西都揣进了怀里,面上依旧是那副神色。
“我的要求还没说完。”
文康帝闻言,整个人被狠狠一噎。
“你!你别给我得寸进尺!”
莫如深就这么淡淡地看着他,不说话。
文康帝与他这么眼神对视,原本到了嘴边的话,顿时就又咽了下去。
一股子憋屈在胸中燃烧。
他忍无可忍地怒斥,“你到底还想怎么样?”
“请皇兄再立一诏,命我速回西凉驻守,封我为镇西候,子孙世代皆在西凉驻守,无诏不得入京。”
听完莫如深的话,文康帝的表情再次僵住了。
莫如深的这一个接一个的要求,分明就是早有图谋。
先是为自己洗白,讨要了那个圣旨,然后又讨要免死金牌,为自己保全性命。
最后,再远走高飞,彻底脱离他的掌控,回到西凉,天高任鸟飞!
真是一出好盘算!
可,他要回西凉,他要去做他的镇西候,那兵符呢?兵权呢?他还可能交出来吗?
或者是,从一开始,他就是真心实意地要交出兵符吗?
文康帝抖着唇怒问,“那兵权呢?你难道要出尔反尔,拒绝交出兵权吗?”
莫如深淡淡道:“带兵忧劳辛苦,为皇兄分忧,是臣弟义不容辞的责任。”
“你……”
“皇兄,我若把兵权都交出去了,到时候我这镇西候,岂不是名不副实?只能任人搓扁揉圆?”
文康帝的脸色一片铁青,“你,你休想!不把兵符留下,你休想迈出这里半步!”
若真让他带着兵权回到西凉,那从此以后,他就高枕无忧,再无人能牵制得住他。
这与一开始的现状比又有什么区别?
文康帝没想到,他自以为的一把好牌,最后却打成了这般稀巴烂。
他以为自己捏住了莫如深的命门,但是没想到,到头来,自己反而叫莫如深捏住了命门!束手束脚,只能任他为所欲为!
若非自己心虚忌惮那份遗诏,他莫如深还能在这里这般蹦跶?
文康帝双目赤红,一咬牙,一狠心,便怒道:“大不了,朕拼着大半生的名声不要了,这江山也不要了,就与你鱼死网破,不死不休!”
莫如深闻言,眼神微深。
两人沉默对峙,气氛凝滞,像是一张拉满了的弓弦,只消有人再多用一分力道,便要彻底崩坏。
就在这时,莫如深像是终于落了下风,退让着开口,“鱼死网破对外面又有什么好处?不过是让亲者痛仇者快罢了。我交出三分之一兵权。”
文康帝一直绷着的情绪,在这一刻才重重地松了下去。
他方才的狠话说得决绝,可实际上,不到最后关头,谁会希望事情走到那一步?
这江山,这宝座,是他废了这么大的力气谋划来的,一旦尝到了权势的滋味,又怎肯轻易放手?
方才与莫如深对峙的一瞬间,他真怕他会真的强硬到底,真要来个鱼死网破。
现在,听到他的退让,文康帝的心弦放松,甚至,又开始生出更多的贪婪与不满来。
三分之一的兵权,未免太少了些。
文康帝正要开口讨价还价,莫如深便冷冷道:“皇兄,你我皆知那遗诏是真是假。我从未想过要去夺回什么,只想偏居西北一隅,苟且偷生罢了。
我已经退让到这般地步,若是皇兄还是百般猜忌,要赶尽杀绝,那你我今日,便彻底来个了断罢。”
他的态度冰冷,眼神冷硬如刀,一字一句,都掷地有声,浑身上下冷意弥漫,全没半点玩笑之意。
文康帝一滞,他又被威胁了,他,又被碾压了。
尤其是那句,“你我皆知那遗诏是真是假”,更几乎直接把文康帝的遮羞布毫不留情地揭开,提醒着他,他的这个皇位来得多么的不光彩。
文康帝呼吸一阵阵急促,脸上青红交错,仓皇又狼狈。
半晌,文康帝才狼狈开口,“三分之一,就三分之一。”
至少,也收回了三分之一的兵权,总比一无所获的强。
既然,现在能收回三分之一的兵权,日后,就能慢慢的,把那剩余的三分之二的兵权一并收回。
莫如深表面上没有半点神色变化,但眼中却是飞快地闪过一道微闪的光芒。
一开始他便没有想过真的能一点兵权都不交出来,若是不交出兵权,文康帝对他的猜忌就永远不会减少。
他一开始态度坚决地表示一点兵权都不交出来,之后再做出一副退让的样子要交出三分之一的兵权,如此这般,对于文康帝来说,便也不会那么难以接受。
相反,他若是一开始就提出自己要交出三分之一的兵权,文康帝最后定然不会那么轻易地做出妥协。
这就是说话的策略。
“那便请皇兄再拟一份圣旨,然后把我要的两个人带来,我马上便派人去取皇兄想要的东西。”
事到如今,文康帝除了乖乖写下圣旨,又还能怎么样?
片刻时间,文康帝便把圣旨拟好,盖上了玉玺。
他又朝外面喊人,“小世子怎么还没带上来?另外,去天牢,把裴忆卿也带上来。”
不料,外面却传来了一道哆哆嗦嗦的声音。
“回圣上,小世子他,他不见了,天牢也,也乱了……”
文康帝大震,“什么?!”
莫如深的眼眸瞬间沉了下去,一个不详的念头在脑中蹿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