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一时寂静。
叶久眨了下眼, 连忙往退了些,接着就听到自家小叔来冷淡的嗓音,此时无端地低了一分。
唇里吐出一个简短的字眼。
“会。”
“……?”
就为了一个, 居然选择会打我?
还是不是亲人?!
叶久眼睛微微睁大,枉他还觉得小叔现在这么好,脾气好, 什么都纵着他,结果还比不过一个浴室的??
许是由于他脸上的表太明显,顾息允看了他两秒,眸里微不可察地划过一丝意,不紧不慢地补充道。
“你把补上就行。”
才不。
叶久生气了,就一个, 在小叔这里, 居然比他重要,呵。
他撒手, 冷哼哼地扔下两个字, “晚、安”,朝着自己专属的沙发床过去,不准备跟方聊了。
说时间不早,该睡了。
顾息允看着他的身影,叶久早已洗过澡,穿着一身简单舒适的白t恤和短裤,此时在灯光下,一双腿又长又直,白得有些惹眼。
男人的视线简短地落了一秒,很快收回,倏忽想起刚才少年的脸凑近的那一刻, 一双乌黑的瞳仁直直地望着他,很像是初出茅庐、不沾的幼兽。
就连气息都是清冽的,萦绕在周围,干净纯白。
让人会生出一股……狠狠沾染的欲望。
两。
叶久去了席家,既然答应了,肯定是要去一趟,说他上辈子之所以跟席屿关系好,除了自幼订下的婚约,最大的原因是席屿的母亲,那位席夫人。
抵达席家的时候,色尚早,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就看到了那位夫人的身影,优雅从容,举止很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单看眉眼的话,席屿尤其继承了这位夫人的精致典雅。
他朝那边走过去,还来得及口,就被席夫人拉住了手,“让我好好看看。”
“……安姨。”
席夫人抿唇了,“可算是来了。”
叶久只得站在原地,颇有几分老实地,被方仔仔细细、从头到脚地打量了半,说起来,他尤其不擅长应付这位,因为方是他母亲当年的闺蜜。
两个人的关系极好,不然不会订下这娃娃亲,还是指腹为婚的这种。
显然是希望自家小孩能有个青梅或竹马。
因为关系好,即便叶久生下来就是个小傻子,方依旧有提出解约,而是让大了两个月、身为哥哥的席屿尽量照顾他。
一直以来都很关心他,尤其是在叶久的父母双亲去。只不过因为叶久的小叔,顾息允,这些年里有意隔绝他与外界的接触与联系,有见面的机会,因此一直是让自己的儿子,就是席屿,经常去看看他。
算是席家里最关心他的那个人。
半晌,席夫人终于看够了,面上带着喜悦与满意之色,“前些听说你恢复正常,当时安姨就想见见你,但你家小叔有,又把你看得紧,总见不到人。现在看来,当真是比以前好了很多,这可真是个大喜。”
说着仔细地端详着他的五官,忍不住感慨,“长得真像阿澜。”
阿澜是他的母亲,本名叶澜青。
叶久摸了摸自己的脸,“这么说,我妈很帅?”
席夫人顿时被他的话逗乐了,了起来,眉眼格外的温柔,“这么说倒问题,阿澜若是听到你这么评价,一定会很高兴。”
说着神微微一顿,是想起好友走的太早,无缘见到自家孩子神智恢复正常的这一,实在可惜……
心里叹了口气,敛起心底哀思,这才转过头,招呼一声旁边的儿子,“小屿,你去看看炖的汤怎么样了。”
席屿点头,“你们聊。”
错过他们就走了。
叶久就被热的席夫人给拉走了,“快进来,太久来,上一次还是好几年前,安姨现在都不知道你会喜欢什么。”
他不好意思挣人家的手,主要是因为是长辈,而且这位夫人虽然在外很有家夫人的风度与美名,但在叶久面前,一直都是把他当作是个小孩子,特别需要照顾的那种,上辈子是,经常叫他来家里住,这里一直有他的个人房间。
算是把他当作是自己的小儿子看待,又因为生来缺陷,父母都不在,总会更加心疼与怜惜。
打个比方,上次的,明明是他平白无故地把席屿给打了,这位夫人眼下却什么追究的意思,只是不经意地试探一句,问他们俩是不是闹矛盾了,如果是席屿先欺负你,一定要告诉,安姨帮他出气。
叶久面着这位殷切关心的长辈,不好说什么,摸了摸鼻尖,敷衍了两句。
席夫人怎么多问,考虑到这个孩子太久来,想必这里已经很陌生了,非常高兴地带着他四处参观,偶尔还会指着某个地方说他小时候会在那里玩耍,那个时候,叶久的母亲还在,经常会带着孩子来,有时候有,就直接把孩子放在这里,到忙完,过来接孩子。
与性温婉、宜室宜家的席夫人不同,叶久的母亲叶澜青性子相外,明艳张扬,又是军校出身,毕业当过几年警察,参与过几起大案。
说这些话的时候,唇角弯着,面上带着无法掩饰的怀念神色。
叶久在旁边瞧着,一直听着,身边会在他面前提及他父母往的人不多,他知道的绝大部分,都是从席夫人这里听到的。
察觉到他的关注,席夫人又道,“其实阿澜当年叛逆期的时候,还想过去当国际雇佣军,”说到这里忍不住了下,“当时差点把录取通知书撕了,来还是你舅舅,及时察觉,一路把押到军校,才走成。”
叶久想了想,“那是挺……叛逆的。”
听说他妈貌似不是什么简单的人,只是在公众面前出现的次数很少。
听到他这么说,席夫人又了起来,“阿澜要是听到,可能要动手打你了。”
叶久做出一副我可不怕的表。
席夫人是真的喜欢他,觉得这孩子从样貌到性格都让欢喜,尤其是像当年的阿澜,于是拉着他聊了好久,问了不少问题,直到晚餐时间,才堪堪结束话题。
餐桌上,叶久坐在旁边,看到他面前摆了不少好吃的,一眼看过去,就会觉得有点偏心的那种感觉。
但说实话,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错觉,叶久经常能够感觉到,每次,只要是他在的时候,席夫人的注意力几乎都放在了他一个人的身上,好像……不能够看到自己的儿子。
他侧过头,余光快速地瞥了眼坐在他的右手边的席屿,方一直都很安静,吃饭的时候是,一举一动标准有礼,面上神态自若,一如既往的平和,不会主动插进他们的话题,只偶尔被提到的时候,才会抬起头说两句话,或是一下。
绝大部分,安静的像个背景。
餐桌上气氛非常和谐,直到叶久问了句席叔。面前的席夫人神色微顿,说,应该是外面有,下次你过来就能看到。
叶久噢了声。
这时一直在旁边当背景的人忽然拿筷子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放在了他的碗里,“尝尝这个,味道不错。”
叶久转头看了他一眼,这时才想起一件。
席屿他爸在外面养了个女人。
其实这他最始得知的时候都觉得很意外,他安姨性格温雅模样漂亮,简直就是别人八辈子都求不到的老婆,为什么还要在外面养别的野花,野花就那么香??
但这到底是别人家里的私,还不是什么好,就不好多问。
他低眸瞅了瞅放在碗里的这块排骨,不怎么想吃,但安姨就在旁边,当面嫌弃人家的儿子更不好,显得非常有礼貌,只得夹起啃了两口。
吃完,才发现席屿不知怎么的,在看着他,他把骨头放下,扫了这个人一眼,“看我干嘛?”
席屿大概是知道他不想理他,于是收回了视线。
一秒,还是忍住,转过来,指了下嘴角,提醒他,“沾到了。”
“……”
叶久直接扔给他一个白眼。
席屿端起碗,喝了一口汤,唇角微不可查地弯了下。
有人察觉到。
吃过饭,叶久在这里多待,很快就告别回家了。
外面的色已经黑了下来,席夫人恋恋不舍,还是能留住他,于是一定要把提前准备的东西带走,东西不少,塞了一大车厢,叶久法拒绝,只好看着人搬东西,直到席夫人又口让席屿送送他。
到席夫人回去,他旁边的席屿说:“不用送。”
席屿侧过眸看了看他,离了长辈的视线,这个人的神态很快变得冷漠了下来,侧脸线条是甚至有些锋锐,像一把刀。他神微顿,低声口。
“你就这么讨厌我?”
这是这么久以来,他一次问这句话。
因为到目前为止发现,叶久不是其他人,仅仅是在针他一个人而已。
叶久转过脸,直接把原话甩给了他,“这个问题我倒是想问你,你就这么讨厌我?”恨不得杀了我?
两个人就这样视了一眼,叶久有些看不清方的神,因为席屿站着的位置,刚巧背着光,这就让他的表变得有些模糊,俊秀的眉与眼,无声地隐在阴影里,发丝漆黑,被风吹得微乱。
依旧是这般干净而又斯文。
这么一瞬间叶久觉得他的目光很认真,在认真地看着他的脸,他说:“我有讨厌过你。”
叶久的脸上露出一丝讥讽的表。
表示他不信。
有跟方继续讨论下去的欲望,很快就坐车走了。
席屿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那辆离去的车,半晌,才转身回去。
家里母亲的绪还是很高涨,因为多年见的孩子来家里做客,而且还恢复了正常,“小久现在真帅气。”
看到儿子回来,又忍不住叮嘱,“小久以前脑子不清楚,现在刚清醒过来,肯定有很多都不懂,你在学校里要多照顾照顾他,别叫他被别人欺负了。”
席屿点了下头,有多说什么,比如以叶久的身份,其实几个人能够欺负到他。
席夫人想起之前的,这时忽然问,“你现在不会是讨厌他了吧?”
席屿眸色一顿,“有。”
“那就好,”席夫人看着他,“小屿,你以前可是跟母亲答应过,即便一直是傻子,会照顾他,他跟别人不一样,不是外面的那些人。当然了,母亲不是一定要强迫你们,但小久性子比较单纯,不可能会花心滥,只要你他好,他一定会你好。”
“你们毕竟是有婚约在身,有人会比他更合适,即便是最难得的爱,知道吗。”
席屿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女人,眼里的期待神色,那是一直以来他抱有的期待。
唇侧的弧度淡了一分。
半晌,他回了一个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