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没有得到白怜追击指令，当甘一凡重新潜回的时候，卢雨燕还在击退他的水深处悬浮着。

“燕子，你认得我吗？”

甘一凡企图唤醒卢雨燕意识，后者却只是凶巴巴盯着他，犹如落水雌虎，随时准备伸爪抓挠那样，显然他在做无用功。

居高临下，可以看见坑内情形，不过此刻坑洞范围显得格外浑浊，根本看不清内里情况。

甘一凡也没有非要凑过去看清楚的意图，急急赶回来只为证实心中猜测，如今见到坑内浑浊情形，心中基本有了答案。

他双眼微眯，不再开口，只等白怜和顾翎依次从坑洞现身。

现在他也发现了，顾翎、卢雨燕和李珂三女，此时此刻，貌似只有自称白怜的李珂拥有正常神志，可以正常交流，而卢雨燕和顾翎妥妥傀儡。

“你在寻找什么？”甘一凡传声询问白怜。

白怜依然是一身职业套裙，随着双脚踩水，身体起伏之间，那双大长腿格外吸引眼球，‏​​‎​‏‎‏‏‎‎​‏‏‎‎不过她脸色不太好看，除了惨白之外，还有几分“以为得偿所愿却扑了个空”的挫败神情。

收到甘一凡传声相询，她并没有立刻回应，目光四下打量坑洞周边，许久方才踩水来到甘一凡身前，脸上再度出现那抹毫不掩饰的轻蔑道：“你太弱小，全力施为不过与一人持平，两人联手你必死无疑，所以我问你答，不要隐瞒。”

这就是典型拳头大是老大的道理，遇上其他人兴许怼上几句，甘一凡不同，貌似他也认同这个道理，不置可否说道：“我也有些问题想问你。”

白怜依旧轻蔑，微微摇头传声道：“你没有资格提问题，主动权在我，如果你有异议，我不介意让她们废掉你一条胳膊，或者一条腿。”

甘一凡抬眼看对方，沉默以对。

白怜气势更盛，“我问你答，你在何处修炼？”

甘一凡斟酌回应：“家里，岛上。”

白怜冷哼，指了指身周水域，传声道：“我指的是湖底地下某处洞府。”

实锤了。

甘一凡心里念叨，对方绝对就是在寻找湖底洞府，而这一处湖底坑洞，多是因为他在此地出现的原因，对方才把这处坑洞当成他和小虫的修炼洞府。

对方因何找上他，到了这会儿，他心里也更加明朗化，不过相比上一批到来的让他充满恐惧的陨石生物，这次他反而有所期待。

他对白怜露出微笑，传声道：“水下交流不畅，我想我们可以上岸交谈。”

白怜似乎在犹豫，甘一凡接着传声：“你们要找的其实不是我，而是一条龙对吗？”

这话一出，白怜顿时心下一颤。

几个月前，在地心世界某处祭坛，正在为空间跳跃秘密进行一场范围不算小的道法准备。

上一次进行的空间传送，初期比较顺利，可在即将抵达地球表面的时候被察觉，损失惨重，只有寥寥几个傀儡成功降落，没有达成预期屠龙效果，却也留下一道印记。恰是这道印记的留下，才有了这次空间传送的秘密进行，目标也相对第一次清晰许多。

十几个高阶纸人傀儡分别携带三个中阶纸人，并被同数量的十几位古修分别封印入体一道神识。因为纸人傀儡相对火石等其他属性傀儡来说要脆弱许多，但隐蔽性却要强上许多，所以这次从地心世界穿越空间来到地球的是它们。

而因为本身脆弱，十几个高阶纸人傀儡同时进行空间传送，成功完整落在地球表面的纸人傀儡只有一个，就是她。

在她无意识被施术者施法穿越几处空间来到地球表面的时候，几乎就在她落在地面那一刻，一道本来封印在体内的神识苏醒过来，主导这具纸人傀儡。

如果神识有段位，那么不论这道主宰李珂身躯的神识，还是已然跟随其他十几个高阶纸人傀儡消泯于天地间的十几道神识，都属于高段位，原主人不论在古修昌盛时期还是在如今的地心世界内，都具备相当影响力，而主导李珂身躯的神识原主人名为——白怜。

‏​​‎​‏‎‏‏‎‎​‏‏‎‎在几个月的昼伏夜出过程中，锁定一位合适的人类宿主，并帮助随身带来的其他三具纸人傀儡找到合适的栖息宿主，于今夜汇合。

附身李珂的绝大多数时间，只是偶尔抢过身体主导权，其他时间李珂还是李珂，但眼下，已经与火焰傀儡留下印记的宿主“开诚布公”，自然而然的，白怜夺过身体主导权，现在的李珂就是白怜。

此行目标是拥有印记的甘一凡，但最终目标是甘一凡身后那条龙，逐渐拥有原主人部分记忆的白怜相对了解这条龙的来历，哪怕起初只是一道神识在此，苏醒过来的第一个念头依然是屠龙。

湖底洞府，甘一凡神情挣扎，脸色阴晴不定，装了半杯泉水，走过最快速度收拾过后已然空空荡荡的石屋，来到外头河滩，脸色已经恢复正常，甚至带着几分谄笑。

“请喝水。”

甘一凡递过去水杯，女人没接，他也不介意，自顾喝着，扫了眼于崖顶五彩斑斓钟乳岩中穿梭寻觅的两道身影笑问：“你们找小虫做什么？”

“小虫……”女人失笑，似乎觉得逐渐清晰的记忆中，那条昔年叱咤江湖的龙王，被一个年轻小伙叫做小虫颇为玩味。

“找小……虫帮个小忙。”女人语调古怪道。

“哦，其实我也在找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到小虫了，如果你能找到他，记得告诉我一声。”甘一凡诚恳道。

女人悠悠一叹，似笑非笑道：“你没说谎，这里虽然有他的气息，却很淡。我听说其实小虫已经死了，被一条飞蜥杀死，而飞蜥被你砍了脑袋。”

飞蜥吗？甘一凡挺无语，那也是条龙好吗？

甘一凡面露苦涩道：“当时听闻小虫噩耗，脑子不清醒，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砍下恶龙脑袋的。他们说小虫不会死，哪怕身体死了，龙魂也不会死亡。所以自从小虫被杀后，我一直在寻找他的龙魂，可到现在一无所获。”

白怜凝视他，久久方道：“你是个聪明人，应该能猜到我们此来目的，可你不担心我们屠龙吗？”

甘一凡坦然道：“自然担心，我不否认会在你们准备屠龙的时候拼死一搏，但前提是先找到小虫龙魂。”

白怜似笑非笑，“所以我们其实目的相同，至少前期。”

“是，这也是我选择对你坦诚的理由。”甘一凡说着偏头看了看身旁地面，那里的地面因为怪兽长年累月趴窝留下凹痕，他面露苦涩。

自从怪兽龙躯消散，甘一凡没日没夜寻找，偌大洞明湖，他几乎找遍了每一处水域，包括那些与之相连的大小水道，也包括沿途山地和丛林，依然一无所获，要不是没有其他办法可想，他也不会出此下策与虎谋皮。

白怜又一次盯着甘一凡，片刻道：“看来你确实没有说谎，龙王并不在此间。不过我很好奇，你有什么理由相信我可以找到呢？”

甘一凡无奈道：“与信任无关，死马当作活马医而已。”

白怜没有再说下去，回头凑到甘一凡面前，要他看眉心‏​​‎​‏‎‏‏‎‎​‏‏‎‎部位，那里有一道长条水滴状的浅显痕迹，上端微微发皱，就像眉心细纹，而下端底部有别于苍白肤色，带着些许血色，不仔细看并不真切。

“这是？”甘一凡不明所以。

“我的时间不多。”白怜指了指水滴状痕迹下端，接着道：“当这些颜色消失，我也会消失不见。我可以帮你找你的小虫，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甘一凡没有顺着她的意思相询，只问：“多长时间？”

“不确定，可能一个来月，也可能只有几天。”白怜无所谓的道。

甘一凡不明白时间差，不过并没有细问，指向依然在头顶倒悬石笋处辗转的两女：“她们呢？”

“你说呢？”白怜不答反问，冷笑道：“她们都是我带来的，我没了，她们当然也会消失。”

甘一凡不确定道：“你所说的消失是死亡？”

白怜轻笑，语气却果断，“必须死，我死了她们不可能活着。”说完瞥了眼甘一凡，稍待片刻语气突变，“除非我让她们活，她们才能在我消失之后活下来。”

甘一凡听出对方言语中的要挟，微蹙双眉问道：“什么条件？”

“我死之前你会知道。”白怜却未正面回应，诡秘一笑，说着对头顶两女招手示意准备离开。

甘一凡无语道：“我还没有答应你的条件。”

白怜纵身下水，伴随轻笑的声音飘来：“你会拒绝吗？”

望着如游鱼迅速下潜的套裙女人，甘一凡歪头琢磨了会儿，如果能帮自己找到龙魂，自己答不答应貌似没有多大区别，因为他会想尽办法保护龙魂，或者杀死对方，或者他陪着龙魂一起去死。

为了龙魂，他可以赴死，至于顾翎和卢雨燕，他没有多做考虑，对于情感并不丰富的他来说，他也考虑不周。

所以不论白怜提的任何条件，他貌似都可以不负责任的答应下来。

想到这里，他耸了耸肩，跟随两女跃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