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

“爹。”

“长安来了。”

李长安倒下一杯茶，大口喝完随即在李满身边坐下。李满很是疼爱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孩子，刚到李府时才不过五岁多，那么小，转眼十年都已经过去了，如今都快长成大姑娘了。当初他也犹豫过，留她在身边，就像是养着一匹狼。虽然因惊吓过度而失忆，可万一哪天想起来了，知道了是他灭了杨府满门，说不定会咬他一口。可或许是他渐渐老了，又痛失爱子，在她刚醒来时，眨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茫然的望着他，问他他是谁，她自己又是谁。那小模样，着实讨人喜欢，想着她也无处可去，便把她留了下来。那天，他告诉她，“你叫李长安，我是你爹，叫李满。长安，是希望你一世长安的意思。前段时间你大病了一场，所以你现在不记得以前的事了。”此后，他吩咐下去，府中上下所有人都要记住，此后提起她，就说是他李满的亲生女儿，李青是她同父异母的哥哥，生母是一位江湖女子，染病离世。这一过就是十年，两人倒也父女情深。

李长安见李满出神的看着自己，不禁问道，“爹，你在想什么呢？”

李满笑着摇摇头，“没什么，咱们长安长大了，也长漂亮了。”

李长安娇羞的低下头，“爹……”

“好了，跟爹说说，今天有没有看到什么新鲜玩意儿啊？”

“当然有啊，今日我和香儿去了西市，那里的糖人可好吃了。”

“有那么好吃吗？”

“当然，下次带点回来给爹尝尝。”

“好……”

此时，香儿匆忙的跑了进来，李满皱眉，“慌慌张张的，干什么呢！”

“老爷，小姐，公孙府传来消息，说是公孙寻去世了。”

李长安猛地站起来，“什么？公孙大哥去世了？那西桥哥哥岂不是很难过？”她急奔出门，“爹，我先去公孙府了。”

公孙府

李长安转了大半个公孙府，问了好几个下人，也没找到公孙烨，想必是很忙吧。于是干脆告诉张伯说等他看到公孙烨了就告诉他，她在书房等他。一连两个时辰，也没看到公孙烨的人影子，想着现在整个公孙家的重担都压在他身上，公孙大哥又刚走，他一定很累，于是决定拉着香儿去做碗莲子羹。

“香儿，你帮我生火。”

“小姐，这种事还是让奴婢来吧。”

“不用，瞧你和我爹都把我宠成什么样了，要是以后嫁不出去怎么办？”

香儿挑挑眉，一脸贼笑，“小姐，这你就放心吧。就算别人不娶，你的西桥哥哥也一定会娶的。”

平常的姑娘听了这话都会红着脸不好意思，可李长安却颇是大方的开口，“那当然，我和西桥哥哥自小就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不娶我还能娶谁啊？”

香儿噗嗤一笑，“对，小姐说得对。大家还说你们俩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呢！”

“……”

直到傍晚十分，李长安才等来了公孙烨，果然一脸的疲惫。

“西桥哥哥。”

公孙烨点点头，十五岁那年改名后周围的人都对他换了称呼，唯独李长安，还像当初一样，唤他西桥哥哥。他给她泡了一杯花茶递给她，“你最喜欢喝的花茶，喝完了就回去休息吧。府上还有很多事要打理，我就不陪你了。”

“嗯，香儿，去把莲子羹端来。”李长安转过身来，“西桥哥哥，你一忙起来就会忘记吃东西，我给你熬了莲子羹，你待会儿记得喝。”她顿了顿，“还有就是，不要太伤心了。”

公孙烨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傻丫头，我不伤心，哥他去了他想去的地方，他会过的很快乐，我替他高兴。”

“真的吗？”在李长安的记忆里，公孙大哥总是一副病怏怏的模样，而且不爱笑。至少她是从来没见过他笑过的。

“嗯，真的。”

姬府

“风媱，外面有人传，公孙寻死了。”

躺在卧榻上小憩的姬风媱缓缓睁开了眼，“死了？”她轻轻笑了笑，“死了好啊！十年了，也该死了。”她站起身来，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萧潇姐，我想去看看他们。”

“好。”

当年，小九姐姐死了，三娘姐姐也死了。后来不过小半年，杨府被灭门，杨轩哥哥死了，小酒妹妹不知所踪，约是也死在那场大火里了。再后来，柒泠姐姐也死了。她收到一份署名为玲珑的书信，让她们切勿出门，尤其不得踏足杨府，还说会安葬好杨轩哥哥和小九姐姐。整整一年，她都不曾出门半步，有的时候真的好想去看看他们，可萧潇姐不准，她心中也明白事情的严重，再想也要克制住自己。越想，就越发奋练剑。后来去杨府第一次祭拜他们时，发现那位叫玲珑的墓也在这里，原来她也死了，都死了。唯独只剩她和萧潇姐还活着。

姬风媱缓缓走进杨府，放眼望去皆是残垣断壁，四周也都长满了野草。这里，是他们共同的家，曾经那么热闹温暖，如今却是一片荒芜的废墟。

姬风媱走到后花园，坐在地上喃喃道，“柒泠姐姐，公孙寻死了，是你把他带走了吗？杨轩哥哥，你现在应该和小九姐姐在一起了吧！三娘姐姐，你是不是还爱和柒泠姐姐打赌，是不是还讨厌桂花味的糕点。这几年，你们在那个世界应该过的很开心吧。风媱现在也长大了……”似乎就像平时闲谈一般，语气很是轻柔，片刻后，姬风媱一顿，随即冷冷开口，“你们放心，该死的人都会死，风媱会让他们都来向你们赔罪。”

这么多年，姬风媱从未忘记过，她心中有恨。怎么可能会忘记呢？她两岁多时父母便双双离世，从此，杨府就是她的家， 她们，也都是她的家人。可不过四五年光景，她七岁那年，杨府便被灭门，她心中是那么清楚的知道，一同被毁掉的还有她姬风媱这个人。若是自始至终都是那般孤寂也就算了，可在她体验过温暖之后又夺去，那么残忍，她做不到不恨。也正因为曾经孤寂过，所以只有她自己明白她把杨府的那份温暖看的有多重。

站在身后的萧潇听得一怔，萧潇自然记得杨府被灭后很长一段时间，姬风媱总是半夜哭着醒来，对她说着梦里杨府血流成河的景象。而后十年，姬风媱都拼命习武，人也一天比一天冷。明明还只是个孩子，可眼里却如一潭死水。不止姬风媱，萧潇自己也没忘。她是杨府收留的第二个孩子，从小与三娘、柒泠、小九一起在杨府长大。然后十七岁那年被老主人派来姬府照顾姬风媱，她曾立下毒誓，此生都要以姬风媱为重，护她一生平安。

“风媱，我们回去吧。”

“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