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朝廷政令。
灵雒宗的商舟自是不可能停靠在岚阳城内，就连周边的区域也不行。
因此商舟所处的地点距离岚阳城还有一段距离。
陆靖坐到副驾驶，李柯一脚油门绝尘而去。
经历了几天的秋雨，好不容易放晴的岚阳城夜间又恢复了往常的热闹。
“能够承载一个大型集市的商舟，规模应该不小。”
开出去没多远，手里拿着瓶刚在街面上买的牛奶，陆靖有些好奇的问道。
“岚阳城外有能够让它停靠的区域吗？”
“当然有，而且那地方你前几天刚去过。”
李柯头也没回的说道。
听到这回答，陆靖先是一愣，旋即恍然意识到李柯说的地方就是前几天那场大战的主战场。
山谷外本就是荒原地形，平整的很，停一艘商舟不成问题，再加上人烟稀少，不用担心牵扯到人间事务引起混乱，朝廷那边也交代的过去。
最重要的一点是这里不久前才爆发过一场大战，玄明司的强者们留下的痕迹足以震慑宵小。
要知道像是这种商舟开放的日子，玄明司的官差们也都会到场。
换做谁在经过那处战场时都会下意识的思考自己能否承受住那种程度的攻击。
“倒是选了个好地方......”
陆靖靠倒在座椅上，忽地看见李柯伸手指了指他身前的隔板，打开后才发现里边装着两张面具。
不是之前猎杀人面鸮时李柯佩戴的人皮面具，而是动物头像的木制面具，能够将人的整张脸都包裹进去。
“这是做什么？”
陆靖随手拿起一张狐狸头面具，有些困惑的问道。
他们是去商舟买东西，又不是抢东西。
“选一张，待会儿我们要参与商舟上的一个小型研修会，有关于百鬼夜行的内容，遮掩身份还是很必要的，省的到时候被人认出来。”
李柯这一趟就是奔着研修会来的，自然提前做了准备。
“额，研修会？”
“当然，你不会觉得猎取魂晶就是两个人到处找孤魂野鬼战斗吧，不会吧？”
李柯扭头看了眼陆靖，脸上带着些调笑的问道。
“咳咳，难道不是吗？”
被牛奶呛到的陆靖诧异的反问道。
之前在牡丹楼里他可是亲眼看到李柯碾碎青口小鬼后得到的魂珠。
“你认为的只是结果，但这个过程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容易，很多鬼魂的实力极为强悍。”
李柯一手把控着方向盘，一手从两人座椅间的空当内取出一份邀请函递给陆靖，
“鬼魂，尤其是经过秘境溢散出来的能量加持形成魂珠的鬼魂，其状态会出现异变，就像我之前给你看的青口小鬼，它们看上去很弱，可一旦成群聚集，很容易就会变成能够掠夺生机的婴灵，那是处理起来最为麻烦的几种怨鬼之一。”
听到这话，陆靖脑海中下意识的浮现出不久前在白歆礼家中看过的那幅画卷，上边确实描绘有身后跟着大群青口小鬼的鬼物。
有心想问，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那幅画卷上描绘的内容过于特殊，通过李柯的描述，陆靖发现其中的内容可能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更有价值。
陆靖不想因为无意间将画卷的存在透露出去而给白歆礼惹上麻烦。
在没得到后者的同意前，这个消息他不能外传。
注意力回到手中的邀请函，表面看上去只是一张折叠的硬纸板，表面多了些花纹而已，打开后陆靖才发现里边看似空白的边框内开始有线条浮动，
‘地狱道鬼魂研修会，壹拾陆号位，晚八点开始。’
“分明是个强人，居然没怎么接触过修行界，连这种研修会不知道，看样子你以往都把时间消耗在修行上了，难怪实力强悍。”
注意到陆靖脸上惊讶的表情，李柯笑着摇头道，
“如今这世道，闭门造车可不行，像是这种小规模的修行研修会，对于个人的修行可是相当有益的，你去过一趟就会明白，我记得你的手里有两份法术残卷，要是运气好，说不定能换到好东西。”
“我还以为修行者基本都是自我修行......交流心得和学识不应该都是跟自己的亲朋好友么。”
“那是很早之前的事了，最近这几百年，修行界的衰落一直都在持续，年轻一代的修行者或是有天赋的苗子大部分都会加入朝廷，为的是获取他们的修行资源，要是在野的宗门和散修继续像你说的那样闭塞，装腔作势，再过个几百年，那便只剩下朝廷的修行者部门！”
话说到一半，李柯忽地像是想到了什么，扭头看向陆靖，
“你应该不会是支持朝廷彻底灭掉修行宗门那拨人里的吧？”
“我可没兴趣掺和这种事情，我跟我师傅都是猎妖师，既不完全归属于朝廷，与修行宗门也没什么联系，两边都不得罪。”
虽说陆靖平日里对朝廷政策不怎么关心，但他还是能明显感觉到朝廷对在野修行者们的压制。
这并不是多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任何一个握有实权的王朝都不可能允许一群掌握超凡武力，能够与朝廷对着干的“仙人”们在自家地盘的名山大川间建立一个又一个大型宗门。
尤其是在己方同时掌握了超凡武力和大型战争科技的前提下。
盛隆年间的禁武令，亦即正武之德就是最好的解释。
掌权者或许会为了社会的稳定而暂时放下战争手段，但这绝不意味着他们会放任修行界扩张。
这一点从灵雒宗的商舟想要到岚阳府内都需要经过朝廷批准才行就能看出来。
只是这种涉及到一个王朝国策的事情，哪里又轮得到陆靖去评头论足。
“两边都不得罪，这话说的好，可惜......有的时候不是那么容易的。”
仿佛是想到了什么，李柯的神情间多了几分惆怅，没等陆靖发问，便又先一步转移话题道，
“你现在应该是赤肉境，下一阶段就是武夫修行路上的第一个大坎，妖血入骨，你这次算是撞上了，魂珠可以用来制作压制妖血躁动的灵晶，还是其中的主要材料，就算是直接使用也有一定的效果。”
“是啊，臼骨三重，妖骨境......”
想到自身的修行情况，陆靖咂了咂嘴，也没兴趣再去探寻李柯刚才的神情变化。
正如李柯所说，臼骨做为武夫脱胎换骨的过程，气2三重境界最后的妖骨境无疑是最为凶险也最为关键的一步。
对许多武夫来说，这可能是他们一辈子都跨不过去的坎！
妖骨境。
顾名思义，其修成的标志就是将体内的妖血融入骨髓，使得修行者真正超脱凡俗的桎梏。
如果说臼骨前两境的修行者是在用妖怪的能力战斗，那么妖骨境就是真正将这股力量同自身彻底糅合，完成全新蜕变的过程。
过了这个坎，修行者便可以开始尝试习练各种修行法而不用担心过度使用妖血导致暴走。
然而这个过程中却是万般凶险。
稍有不慎，妖血就会趁此机会侵占修行者的身躯，意志，将其变做一头彻头彻尾的人形妖兽。
陆靖眼下面对的难题还不止于此。
现在的他其实纠结的很。
老爷子传下来的修行法帮他避免臼骨阶段前两重的妖血入体，而按照正常流程，现在的他应该也要开始寻找强大的妖兽血液来为自己的妖骨境做准备。
然而有镇魂卷的存在，陆靖开始思考自己是否应该重复其他修行者的路，将妖血注入自己的身躯，乃至融入骨髓来突破至妖骨境。
同样的，如果放弃这条路，继续依靠镇魂卷内的修行图，那么陆靖必须要面对的问题是他的修行进度将从这一刻开始陷入停滞！
在没有找到相应的妖兽前，他将彻底失去继续晋升的可能，停留在赤肉境。
偏偏据陆靖所知，能力在骨头上的妖怪极为罕见，就算有也基本都是些实力极强的存在，现在的他就算找到对方，那也是属于上门送菜。
更重要的一点是如果修行图最终的效果不理想。
那么陆靖很有可能还是得重新走一遍正常的妖骨境修行法，
要知道妖骨境不同于前两境，它的强大之处就在于妖血入骨后，修行者在脱胎换骨的过程中将完成蜕变，其能力得到极大的提升。
换言之，就算陆靖的运气不错，找到了一头实力较弱的妖兽得到了锻炼妖骨的能力。
问题是通过修行图得到的能力若是不够强，那么以这种方式进入妖骨境就没有任何意义。
更别提妖骨的祭炼还牵扯到后边的金身境。
基础都打不牢靠，哪里能指望更上一层楼？
这是摆在陆靖面前的抉择。
“别发呆了，再过不久就要抵达目的地，打起精神来。”
在陆靖陷入沉思的间隙，李柯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打断了他的思考，许是意识到是自己的言语造成的情况，他还特地补了句，
“妖骨境是每一个武夫都要面对的难题，就像引气的灵气境，没人能轻松的解决，你才刚进入赤肉境，有的是时间沉淀，思考，太过冒进和钻牛角尖的结果只能是顾此失彼，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回过神来的陆靖点了点头，他得承认自己有些操之过急。
这是关乎未来修行之路的抉择，他得有足够的耐心。
真要说起来，他这种抉择对相当一部分臼骨境的修行者来说无疑是幸福的烦恼。
因为早已妖血入体的他们没有任何的选择，只能在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