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良看起来很听谢明雨的话,闻言便转了回来,一本正经对蒋秋娘道:“蒋娘子,你也看见了,今天幸亏这蛇没爬出来伤着你,不然可怎么办呢?那果园里蛇虫众多,明儿起还是我陪你们去吧,一旦有危险,我也能抵挡一阵。”
蒋秋娘已经乱了方寸,只知道点头。罗莞却是毫不在乎道:“没什么,一条蛇而已,又不是什么老虎猎豹,还要二庄主抵挡。今日是我考虑不周,晚上我改两件衣服,明天再去园子里,有了防范就好。”
“改什么衣服啊?改什么衣服能比得上我这个高手随身保护?”范良用力拍着自己结实的胸膛,好像这样就可以证明自己的确是个高手来的。
这二庄主的态度……有些奇怪啊。
罗莞心中暗道.说实在的,当日投奔到这里来,也实在是因为走投无路。因为蒋明德和金氏已经无耻到连最后一层面纱都撕下来,她意识到再呆下去,也不过是受层层盘剥,而她性子并不是一个很能忍耐的人,忍耐到那个时候,已经是不简单了。所以在手里有了钱后,她立刻便带着母亲外婆弟弟离开了蒋家,接着在万般无奈之下,才投奔到秋明庄来。
谢明雨是个好人,范京和范良对待她们也十分亲近,所以这导致她们在庄中地位超然,下人们从不敢乱嚼舌头,让三人即使是寄人篱下,也十分舒服。
能这样的招待她们,可以说范京等人已是仁至义尽,完全不用像范良这般热情的。因此罗莞心里画了个魂儿,面上却丝毫不显,应付了范良几句,方转身问谢明雨道:“谢大哥,不知我拜托你的事情怎么样了?如今我们在这里也住了八九天,附近有没有什么合适租住的房子呢?”
“哦,若说租房子,只有二里外的小明村有几十户人家,不过目前还没找到什么合适的房子,莞姑娘再等几日,一有了信儿,我就告诉你。”
“嗨!在这里住着不好吗?怎么老想着租房子?”范良似乎有些不高兴,却听蒋秋娘连忙道:“怎么好在这里一直叨扰?这些天已经让我们几个感到不安了,终究咱们又无亲无故。”
“有什么不安的?说到底这还是咱们投缘……”范良嚷着,大概是觉得这话有些造次,连忙又补救道:“我的意思是说,莞姑娘和明哥投缘,你们就在这里安心住着,安心住着哈。”
罗莞在一旁冷眼旁观,就见范良一个劲儿的挽留,连额头上都出了汗,再看对方看着蒋秋娘的目光,她心里就有些明白了,因皱了皱眉头,心中有些不踏实,不过嘴上却没说什么,又和范良谢明雨闲话几句,问了罗孚的功课,便和蒋秋娘一起回去了。
用过晚饭,罗莞坐在床上,一边缝衣服一边在心中暗暗盘算:那二庄主应该是对母亲有些意思吧?难怪他对我们这样热情。只是他又没有妻妾,我和母亲落魄无依,他如果真的喜欢了母亲,知道娘已经被休了,怎么不来提亲呢?或是他只想要娘做个妾?唔,这应该不可能,若这男人只是好色之徒,他现在妾侍应该有不少,哪里会光棍一个?只是这样一来,倒是让人费解,他看不上娘?不像。怕娘看不上他?这更不可能了,他可是秋明庄二庄主,我们只是落魄的人,他有什么自卑的?等等……
罗莞猛然就想到了范良那条瘸腿,心中豁然开朗,暗道是了,他定是因为自己那条腿自卑,所以虽然对母亲有意,却不肯表露半分。如此说来,这倒还是个不错的男人,他没因为母亲落魄就把她当做可以任意攀摘的野花野草。唔,说起来,除了这条腿,他人长的精神,家世也不错,如果还是个体贴温柔的男人,或许就把母亲给他也算不错。娘经历了罗海天那样无情无义的男人,若是后半辈子有个男人能知冷知热的,也算是不枉做女人一场,不过这到底还要看娘的意思,而且也要继续观察观察,看看这二庄主是不是值得托付的人物。
想到此处,便想起范良说什么也不肯让自己叫他哥的话,罗莞忍不住笑出来,暗道难怪他说差了辈分,若真是对娘有意,这可不是就差了辈分呢?好小子,有这种企图心竟然也不叫我们知道,哼!我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刚想到这里,便觉着指头忽然疼了一下,只疼得她“哎哟”一声叫出来,凝目看去,原来是因为想事情想得太入神,以至于让针尖把指头给扎了,此时那针眼处便冒出一颗小血珠来。
蒋秋娘听见女儿惊叫,连忙赶过来,待看到那被针扎出来的伤口,她便摇头嗔怪道:“也不知道小心些,八成又在想你那些果子了吧?还不知道能赚多少呢,你如今心思倒是全用在那上面,这到了秋天,不多结几个果子,都对不起你对它们这个精心劲儿。”
罗莞笑道:“娘亲放心,它们一定会好好回报我的。”因想着自己心中那个计划,越发踌躇满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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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啊,你告诉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打算什么时候儿成婚?你知不知道哥给你成婚的礼物都准备好了,结果这左等你不成婚,右等你还是不成婚,若说是在战场上耽搁的,可你这回来也有将近一年了吧?怎么这事儿还是没提上议程呢?”
御花园中,当今天子穿着一件非常随性的宽大道袍,正在凉亭里和谢青锋弈棋,不过面对着表弟的咄咄攻势,皇帝陛下并没有表现出半丝凝重,他关注的重点,反而是谢青锋的婚事。
“急什么?”谢青锋淡淡道:“我今年也不过才二十一而已。”
“二十一?还而已?”皇帝陛下大呼小叫着,一点儿也看不出身为九五之尊的风度和威严。听见谢青锋催促他落子,于是随意放了一颗棋子在棋盘上,这才又抬起头道:“弟啊,你知不知道民间二十一岁的男人,那娃都满地跑了,如今朕的第一个皇儿都出世了,你却还没成婚,你说将来这孩子大一点儿,都没个陪他去上书房读书习武的伴儿,这是何其凄惨?你还记得当初咱们俩手拉手上书房,有骂一起听,有打一起挨的时光吗?那是多么快乐幸福的童年,你忍心让咱们的儿子却不能重复这份幸福快乐吗?你还是个称职的爹吗?”
显然谢青锋和周围服侍的太监宫女都已经习惯了自家陛下这“平易近人”的风格,一个个都面不改色,谢青锋甚至还斜睨了皇帝一眼,淡然道:“我还没成婚呢,现在就讨论我是不是个称职的爹这种问题会否太早?而且陛下,当日咱们两个在上书房,似乎也没有谁敢打骂咱们吧?哪里有什么‘有骂一起听,有打一起挨’的时光?”
“比喻,这个就是比喻了,你又不是不懂。”皇帝凌晨冷哼一声,随手又落下一子,叹气道:“你早点儿成婚,朕也去了份儿心思,不然舅妈总去母后面前哀叹,母后随后就找朕去教育。你说古往今来,有朕这样的皇帝吗?还要操心表弟的婚事。最操蛋的是,朕都不顾皇帝架子,想把你这婚事一手操办了,你他妈还不领情,真是越想就越觉着我们上一世里肯定是仇人,所以这一世你就是故意来折腾朕的。”
面对皇帝陛下如此“严重”的指控,谢青锋仍是那副平淡如水的模样,淡淡道:“是么?皇上忘了咱们幸福快乐的童年时光了?转眼我就成仇人了?”
“你……”凌晨无话可说,转眼间却又笑了,摇头道:“好啊,如今也就只有你敢在朕面前如此说话了,就冲这一点,是仇人也得留着,不然这皇帝当的得多无趣啊。”说完又在西南角放下一子,接着把棋罐一推,站起身笑道:“行了,别费事了,朕这一子是点睛之笔,五步之后你就陷入绝境,不下了,没意思,还是和舅舅一起下,他支撑的时间还能长一点儿。”
这么多年的表兄弟,谢青锋怎么会不了解这表兄那妖孽般的天分?自己的棋艺其实不错,父亲的棋艺那更是被人誉为国手,结果在这表哥面前,都不用故意输,因为就算拼尽全力也肯定赢不了。
因此也毫不懊恼,站起身道:“皇上,时候不早,臣该告退了。”
凌晨点点头道:“去吧,朕也去看看哥哥。”
谢青锋犹豫了一下,才小心问道:“平王爷如今怎么样了?前些日子听说有个太医对脑子的病很是擅长,不知……”
不等说完,就见凌晨苦笑摇头道:“哥哥是生下来就痴呆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别说一个擅长脑子病的大夫,就是华佗扁鹊在世,又能如何?如今他在宫中,有人好好照顾着,朕只希望他能平安了此一世也就罢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