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山楼内,里间
乔糖糖脸色惨白的倒在了床铺里,整个人无比虚弱。
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滴下,嘴唇也泛着不正常的乌青色。
“乔糖糖,你怎么回事?中毒了?”
大师兄令檀琴关切地围了上来。
他差点以为乔糖糖和人打群架,被捅了九九八十一刀。
乔糖糖紧闭着嘴,没法回答他这愚蠢的问题。
“我没听清,她说好像是什么胎毒。”
碧桃也很慌张地答道。
令檀琴蹙起眉头,连忙安排人去叫郎中。
这丫头也是令人心疼,好好的从娘胎里带出个这么东西来。
嫁去东宫还没两天,解药没找着,人倒是先快不行了。
“你先下去。”
令檀琴挥退了碧桃,从床边的抽屉里拿出了一张特制的信纸,用小楷写下:
“糖危,胎毒,速归来议。——檀琴。”
随后他伸出修长手指,招手唤来一只脑袋上是火红羽毛的信鸽。
挥手一扬,便将消息传了出去。
“大师兄?你在做什么?”
乔糖糖从枕头上爬起来,虚弱的唤了一声。
她的脑袋还晕晕乎乎的,浑身上下提不起劲。
“没什么,糖糖,你醒了?”
睁眼便看到卧房里华丽的装饰。
须臾,帐帘的一角被人钩起。
帐外探入一个美人的脑袋,正是她大师兄檀琴。
乔糖糖睁开双眼,只见她脑袋上方的帐顶悬着一颗鸽子蛋大的夜明珠,光芒柔和又不刺眼。帐帷的晕光绸既能阻隔眩目的阳光,又不至于让帐内太过黯淡。
是一张非常适合养病的床铺。
令檀琴见乔糖糖悠悠转醒,舒出一口气:
“醒了就好,来,喝药吧。”
语毕,碧桃端着个檀木托盘上前。
只见托盘里有只漆黑的药碗,碗中热气腾腾,也是乌沉沉的颜色。
一看就叫人倒胃口。
不出意料,乔糖糖小脸一撇,竭力抵抗:
“我不喝,胎毒又不是第一回发作了,一时半会要不了命。”
“快喝了。”
令檀琴把药碗放在到她嘴边:
“乔糖糖你给我省点心,胎毒要调养就要遵医嘱。你下山前,师傅千叮咛万嘱咐,你去趟东宫忘了?”
令檀琴越说越气,直把药碗往乔糖糖脸上怼:
“是你自己喝,还是我给你灌进去?”
现在乔糖糖是个病人,武功自然不及令檀琴。
她被大师兄直接抵在了药碗和墙壁之间,眼看着令檀琴大有要掰开她的嘴往里灌的架势,只得接了过来:
“好好好,我自己喝。”
乔糖糖接过药碗,咕咚咕咚一口气灌了下去,随后皱起了一张小脸。
入口第一秒,好难喝。
入口第二秒,喉咙苦炸了。
入口第三秒,这苦味怎么能顺着喉管往上窜!
乔糖糖崩溃了:
“蜜饯,快给我蜜饯!”
“蜜饯?快,快给我下楼去取!”
令檀琴没准备,吩咐一旁的姑娘下楼去厨房找,。
可青楼的姑娘们都仪态翩翩,绣花鞋踩在木地板上,每一步都走得既妖娆又稳。
乔糖糖欲哭无泪了,她恨不得直接扑到楼下厨房,打开糖罐子就往嘴里倒。
“哎,你别动。”
檀琴一眼看穿她的内心活动,像老母鸡赶小母鸡似的,把乔糖糖驱逐回床上。
“你这病不静养,好不了。”
乔糖糖刚要反驳,舌头一扫再次品尝到丰富的苦药味,瞬间苦得连鼻子都皱住了。
这都是什么人间疾苦啊!
下一刻,慕容煜端着盘蜜饯从楼下走了上来:
“糖糖,听说你病了。师兄特意来看看你。”
乔糖糖两眼放光的拿起蜜饯便往嘴巴里倒。
慕容煜则长扇一折,也开始了说教:
“乔糖糖啊,你这次胎毒,又是怎么发作的?”
“我和太子侧妃打了一架。”
乔糖糖撇了撇嘴,将空蜜饯罐子丢了过去:
“她太嚣张了,我没忍住。”
“你能不能安分一点?”
慕容煜收起折扇,呵呵一笑:
“依我看,你这就是婚礼那天太嚣张的报应。”
乔糖糖一把拽过被子蒙住头,在里面踢打着:
“我不管我不管,我还要回东宫找线索呢!”
“回东宫?”
慕容煜冷哼一声:
“你可刚和太子侧妃打了一架,现在回去,岂不是回去挑事?”
“所以说更要去啊。”
乔糖糖认真道:
“要不是刚刚胎毒发作,我绝对能把那个云贱人和她的狗腿子们全都干趴下!我现在要回去继续——”
“继续什么!”
慕容煜掏出折扇便敲了上去:
“这时候出了烂摊子,就让皇兄给去解决好了。等事情都消停了,你在回去也不迟。”
说罢,他又摇了摇手里的折扇,悠然道:
“人啊,要学会借力打力,让自己活得轻松。”
乔糖糖若有所思,从被子里钻了出来。
还别说,这确实是她二哥的人生哲学。
“说得好。”
乔糖糖没有灵魂地拍了两下巴掌附和,嘻嘻笑道:
“既然如此,就劳烦二哥帮我配制新药吧,之前的药太苦了,我不喜欢。”
“你说什么?我可不懂医药这一块!”
慕容煜一脸错楞,他也搞不清楚乔糖糖的脑袋瓜里到底装了些什么。
“人要让自己活得轻松啊。”
乔糖糖把他的话搬了出来,又搬出了师傅这尊大佛:
“我们是同门,师傅说了,遇到困难就要互相帮助。”
慕容煜皱起眉,摇着折扇便出门去找郎中。
东宫与悦山楼相距较远,此时的气氛也可谓糟心。
慕容衡沂处理了一天政务,正打算回东宫找乔糖糖,却被侍卫告知,太子妃不久前在家闹事,把侧妃打了,自己还失踪了。
“怎么回事?”
慕容衡沂才舒展了一半的眉宇,这下又闭拢了,他相信乔糖糖虽然一肚子坏水,但那女人聪明透顶。
不是会无故动手的那种人。
侍卫战战兢兢地说了细节,慕容衡沂的表情更不悦了。
侧妃云见菍是皇后硬塞给他传宗接代的,他拒绝不了,只能收下。
可他收下了,不过是要她当个安安静静摆设罢了。
一个摆设,怎么能和太子妃打起来?
而且乔糖糖到底干了什么,皇后要罚她抄经书?
再说了,他早上回想起来,才意识到不对劲。自己夜里还没和乔糖糖圆房,这个一肚子鬼主意的太子妃,又不知在打什么算盘。
总之,他的账还和乔糖糖没算完。
“太子殿下!”
此时又有一人小跑过来:“皇后娘娘想见您,请您去凤仪宫一趟。”
慕容衡沂的脸色慢慢阴沉下来,声调淡漠得像冬日天穹上吹过的风。
“正好,本太子也想去见她。”
慕容衡沂说罢提脚就走,不曾想走到半路,心腹暗卫来了。
“殿下,在下有事禀报。”
暗卫不知低声说了些什么,只见慕容衡沂剑眉紧皱。
没能去成凤仪宫,半路便乘着软轿,匆匆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