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国北境,昱岭关。
温暖的春风吹化了整座大地的坚冰,却吹不开北境的寒冬。
昱岭关的冰川,还没有完全解冻。
北境的春天,总会来的迟一些。
城头驻守的士兵换班了一拨儿又一拨儿,直到天色完全黑下去。
暮色笼罩之中,在士兵们的眼睛所看不到的暗处,一队北氏奇兵,正在黑夜的掩护之下,悄悄的逼近他们。
守城的士兵们在夜间总是更容易犯困,因此,他们便谁都没有发觉,城池之下,已经来了一群黑衣人。
“嗖——嗖——嗖——”
百链锁的钩矛稳稳把住墙头,黑衣人们无声的拽紧锁链,鬼魅一样的爬上城墙。
“什么···人——”
守城士兵还不及大喝出声,便先被抹了脖子。
城墙上的士兵纷纷被屠戮倒地。
黑衣人们又如同影子一般离去。
夜色静谧,总能掩盖一切血迹。
不知过了多久,昱岭关内,火光冲天。
“破城啦!破城啦!北氏人来啦!大家快逃命啊!”
百姓们奔走哭嚎,街上火光人影乱作一团。
但是人群再乱,都不敢往城门的方向去。
因为,在城门那里,有一队杀气震天的北氏骑兵,正慢悠悠的行军进来。
为首那人杀气最重,宛若修罗再世。
马背上那人双目狭长,天生竖瞳,仿佛是某种冷血动物成精,带着惊人的凉薄与淡漠。
鲜红的唇瓣仿佛刚刚饮用过人血,在月光下妖异又诱惑。
他很美。
美得让人又害怕、又想探究。
这便是架空北氏王的北氏的新任太子——拓跋坚。
拓跋坚漫不经心的坐在马背上,那恣意的模样,仿佛不是身在战场,而是春游踏青。
可是他嘴里吐出来的话,却让所有逃命的百姓绝望心惊。
鲜红薄唇轻启,露出里面洁白的尖牙,“传我的话,烧杀抢掠三日,犒赏我北氏勇士!”
“是!”
得到命令的北氏士兵眼神放光,饿狼一般,兴奋的扑入人群。
看见不顺眼的,便杀了,有那稍有姿色的小娘子,竟掳过来当街行事。
一时间,昱岭关内血肉横飞,混合着女子撕心裂肺的哭喊,转瞬便是人间炼狱。
冲天火光与皎洁月光的笼罩之处,拓跋坚兴味盎然的托着下巴,坐在高高马背上,欣赏着自己制造的这幅人间炼狱景象。
一名浑身浴血的大梁士兵突然从屋顶上跳下,挥刀直砍拓跋坚。
谁知他的身子不过刚落到半空,拓跋坚便鬼魅一样,猛地将身子给转了过来。
他出手如电,身法快的诡异。
那偷袭的士兵还未落地,便被他一手掐住脖子。
“你···你是,什么人···”士兵艰难的问道。
拓跋坚勾唇微笑,却并不回答。
咯吱吱骨裂声传来。
可怜那为国尽忠的大梁士兵,转眼就被拓跋坚活生生单手掐死。
杀死一个人,拓跋坚的兴致似乎更高了,甚至忍不住微笑起来。
两名浑身浴血的战将被押到他的马蹄前,拓跋坚饶有兴致的俯身问道:“就是你们,顶替了楚凌恒镇守北境?”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两人视死如归。
拓跋坚却一脸无辜,遗憾的摇摇头,“真是败兴,替代楚凌恒的,竟是你们这种玩意儿···”
突然,他想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对马下的两名大梁战将笑道:“不如这样,我给你们个活命的机会。我数到五十,你们若是跑出我弓箭的射程,就回去给你的老皇帝带个话,就说···新的北氏王来了。”
说完,也不等两人答应,北氏骑兵们便齐刷刷的的数了起来。
“一、二、三····”
烧杀抢掠的火海之中,有这么一道震天响数数的声音,简直就像是催人性命的魔咒。
两名大梁将军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奋力跑了出去。
“二十一、二十二···”
数到将近一半,拓跋坚突然失去了兴趣,他挥挥手,百无聊赖的说道:“真没意思,他们跑的可真慢···”
说着,他拿起马背上的弓箭,慢悠悠瞄准越跑越远的二人。
“报信这种事,一个人就够了。”
“嗖——”
利箭出鞘,其中一名大梁将军应声而倒。
剩下的那名来不及查看情况,抱着头夺路而逃···
大梁皇都,北安城。
北安北安,意为北境平安。
大梁城的皇都有此含义,不难使人察觉,北境的战乱,一直是大梁心头大患。
一名背着鹅黄色旌旗的骑兵自城外打马狂奔而来,一路上高举手中锦书,大喊道:“八百里加急!北氏太子攻破昱岭关!昱岭三屠无人生还!”
喊完,他竟耗尽所有力气,一头扎落马下。
太极宫。
文德殿。
老迈的皇帝将染血的八百里加急锦书捧在手中,难以置信的问道:“昱岭关···,破了?”
昱岭关是大梁抵御北氏的第一道防线,也是最重要、最坚固的一道防线。
一旦破关,后面的城池想要守住,可就难了。
老皇帝想不通,难道他大梁除了楚凌恒,就再无战将可以抵抗北氏?
年轻的战神站在大殿中央,神色淡漠,语气平静。
“还请陛下早做决断。”
楚凌恒的态度太过淡漠,连老皇帝都瞧了出来,他根本就不在乎脚下大梁这片国土的死活。
活了大半辈子,也曾与皇子们尔虞我诈,作为胜者的老皇帝,头一次这样的摸不准一个人。
楚凌恒明明就站在他的脚下,口口声声自称微臣,在他跟前更是从无半分逾矩,但老皇帝就是忌惮。
楚凌恒就像是一只无欲无求的山间猛虎,他虽然表现的和气,但就是难以使人放下那种深深的恐惧。
因为他抬手就能要了你的命。
“哎,···”御座之上的皇帝,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凌恒啊,”他不得不服软,道:“平定北氏战乱这事,还是得由你去,才能胜任啊···”
“为臣领命。”
楚凌恒痛快接下圣旨,利落的转身离去。
要他闲在京城看这些人尔虞我诈,他宁愿去北境,会一会北氏那来势汹汹的新任太子。
他不是为这片国土的存亡而战,而是为了在这片国土上存在的那一个人而战。
楚凌恒酸涩的意识到,即便是要奔赴可以释放自己天性的战场,在他的内心深处,他也还是放心不下···
放心不下温静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