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府众女眷在水仙庵和花田庄子度过了一个美好的郊游,回去的时候,大家都没空着手,除了李纨因为有孕不好乱吃什么,其余人等或多或少都带了点花卤子,王熙凤还特别臭美地说:“这喝多了花卤子泡的水,整个人该变成香喷喷的了吧?”
回程的时候,还是贾珠等人骑马跟随的,方从北门入城,被人群拦住了,前头像是有什么热闹。
这既非节日也非赶集的,怎么这么多人呢?
毕竟后头马车上老老小小都是妇孺,要是被人群冲撞惊了马可不好了。于是贾珠命车队原地呆着,叫家丁一二去探探是怎么回事。
不多时,家丁一二来报:“前头说是有游街。”今年可不是大比之年,自然也不是状元、榜眼、探花在殿试之后跨马游街,而是犯人游街。
这得是多么罪大恶极之人,才能被押送游街——要知道,自宝玉有记忆以来,遇到过一回,那还是前朝余孽作祟,妄图颠覆朝廷的谋反大罪。
宝玉坐在高头大马上,视力又绝佳,一眼看清楚了带着枷锁被关在囚车里的犯人,说来还与贾府三兄弟有一面之缘——正是在宝应县见过的江苏府台陈道伟。
恰好此时旁边有人说起:“听说还是个府台呢,怎么说被抓被抓了?”
另一叉着手的男人啧啧嘴巴:“听说是私下贩盐,这可是掉脑袋的大罪,谅他是几品官儿都保不住乌纱帽,恐怕还得赔上家里人一起遭罪。”
“果然是撑死胆大的,好家伙,这么个大官儿一倒,教坊司最近又要添人了吧?”
兮兮索索之声不绝于耳,等到囚车走近,贾珠和贾琏也看清了车里的人,贾府三兄弟面面相觑——三年前一见,人家是高官,面对皇子也是不卑不亢;三年后再见,竟会是如此情景之下,蓬头垢面、一脸麻木,倒是叫人唏嘘不已。算贾珠和宝玉当年猜测过这陈府台恐怕手底下不怎么干净,也没料到是一语成谶。只是不知是因何这个节骨眼获罪……而此番,江苏民/政/要务的第一把手落马,也不知江南一地会如何震动。
宝玉至此已经有七八分的确定:林姑父早不答应,晚不答应,偏偏今年八月说把林妹妹送来京城,恐怕与此事脱不了干系。
坐在马车里的女眷们也问前头的爷们是怎么回事,待听得是押解犯官游街,便纷纷口念阿弥陀佛或者无量天尊。
被耽搁了片刻,囚车走远之后路上围观的人都散了,便也通畅了,只剩下三三两两的百姓在议论纷纷,说的好像都见过这曾经的府台犯下的累累罪行一般。
一长溜的马车又哒哒哒地慢慢走回荣国府,贾母直说众人都累了,免了请安,今晚都各自在自己院子里吃晚饭是了,吃完了早点歇息。
可三春回到院子的时候,却出了不小的事端。
你道为何?原来九月份的花想容花红送来没几日,迎春等人随贾母去了水仙庵,倒是没来得及把银子交给嫂嫂凤姐儿保管,今个儿回来,留守院子的丫鬟莲花哭丧着脸同迎春说:“姑娘、姑娘先前放在柜子里的银子,不见了!”
姑娘家院子里的东西不见了,此事可大可小。往大了说,要是不见的是什么亵衣、罗袜之类的,传扬出去,阖府姑娘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迎春方一进屋听到莲花这样说,本还微笑的脸一下呆住了。
司棋跺跺脚:“叫你锁好柜子,哪个能撬开锁头把三十好几两的银子偷走?”
莲花抽抽搭搭地说:“我也不知道是谁,只前日,胡嬷嬷说要给姑娘的衣裳拿出去晒晒,问我要了钥匙去开柜子。”
“你是个傻的,那老货说要开柜子,你与她钥匙了?怎么不亲自开锁头?”司棋只恨自己贪玩,不然留下自己,换莲花跟姑娘出去,定是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说话间,胡嬷嬷不紧不慢地进来了,才进门,看到屋内气氛紧张,便笑嘻嘻地说:“姑娘回来了?哟,这是什么?”
老婆子眼睛贼,一眼看到绣橘整理着姑娘从水仙庵带回来的东西,里头那两瓶宝玉送的花卤子正好端端在桌子上放着呢。于是她便舔着脸伸手要去拿。
司棋正在气头上呢,一把夺过两瓶卤子:“这是宝二爷送给我们姑娘玫瑰花卤子的,你敢碰试试?”
“瞧你这个小丫头片子说的,我奶大姑娘,如今老了,连两瓶花卤子都动不得了?便是我不说,姑娘也会打赏我的。”胡嬷嬷本来也是好奇,现在被司棋一说,反而更想要了——宝二爷给的,指定是好东西,拿回去,一罐给女儿,一罐给孙女,恰恰好!心想着,便是上手去夺了。
司棋毕竟是年轻小姑娘,力气怎么会有婆子大,很快要落了下风,于是她也不管不顾地嚷嚷起来:“怎么怎么,嬷嬷偷了姑娘的银子,现在连两瓶玫瑰卤子都要明抢了?”
“你这个小娼妇怎么说话的?谁偷了姑娘的银子?我看你抱着宝二爷送姑娘的玫瑰卤子,心里头想的可不一定是姑娘吧?”胡嬷嬷眼睛一瞪。
“你,你瞎说什么?”
争执间,司棋手一滑,两个小瓶子皆是摔碎了。
此间动静这么大,探春和惜春都过来瞧瞧二姐姐是怎么了。
胡嬷嬷和司棋你一言我一语,各执一词互不相让。这摔了玫瑰卤子是小,房里丢了东西却是大事了,于是探春发了话:“二姐姐,你这事儿,还是回了二嫂嫂吧。”
迎春本想息事宁人的,但是探春实在是看不下去,便说:“不然这么闹起来,今儿三十明儿一百,什么时候养出了硕鼠,咱们姐妹几个都得遭殃。”
王熙凤也是坐马车累了,刚歪了会儿身子,听到外头闹哄哄的,然后便是三春身后跟着乌鸡眼儿似的胡嬷嬷和司棋。凤姐儿耐着性子把事情从头到尾听了一遍,她见那胡嬷嬷虽是跪着但是眼神乱飞,而那司棋则是气鼓鼓地挺直背跪着,心下有了计较:“既然说二姑娘房里少了银子,难保那贼没再一同偷点别的,这样,平儿,你随绣橘去认一认,看看二姑娘还少了什么没有。”
胡嬷嬷一听,晓得今儿这事儿恐怕是不好善了了,只觉得背上冷汗涔涔,抬眼偷偷看一看二奶奶,二奶奶正目光如炬地盯着自己。
不多时,平儿和绣橘回来了,说把二姑娘的梳妆盒查了一遍,少了一对镶珍珠的耳坠子、一支红宝金钗。
合起价值也得有一百多两银子了,这并非小事。
王熙凤怒极反笑:“好好好,不查不知道,咱们后院里,居然出了硕鼠!这耳坠子和金钗是什么时间丢的?”
绣橘低着头说:“我们姑娘出门之前,我同莲花才一起交割过。具是有的。”
也是说,短短三天,价值一百多两的首饰和三十多两的银子不见了。此事非同小可,王熙凤不敢擅自做主了,便说报给老祖宗吧。
这时间,那咬死了不知情的老婆子反倒是松了一口气,因为人人都知道老祖宗是个心善的,只要自己咬死了不认,再哭诉一番,想必能把事情糊弄过去了。届时二奶奶也拿自己也没有办法的!
谁知道到了贾母院子,才发现贾珠和宝玉也在,因都是自家人,也不存在避讳什么的,王熙凤便领着三春,把事情说了一遍。
贾母听完王熙凤的讲述,看了低着头绞帕子的迎春一眼,然后淡淡地说:“既不知道到底是谁偷了东西,那么便全部赶出去吧。”
胡嬷嬷大惊失色:这可和自己预想的不一样啊!
这老虔婆却是不知道,她们来的不是时候,因路遇陈道伟的游街,听闻事情涉及私盐,方回到府里,贾母喊了贾珠、宝玉商量前些年藏起来的那一本《春秋》。
在事关惊天秘密和阖府兴衰的大事面前,几个作妖的下人算什么?既然是死不认账,通通打发出去是了。
这么一来,二姑娘房里跟来的三个大丫鬟也是面色一白,她们倒是不敢像胡嬷嬷那样趴在地上唉唉叫,只是砰地一下子全部跪下了。
迎春的脸色也是苍白的,自己都这个年纪了,身边的下人全部被打发出去,外头的人知道了,得传成什么样子?
宝玉先前觉得二姐姐的奶嬷嬷面相不善,先前来自己院子送东西的时候还眼神不老实,被一月怼了之后又在后院里说些捕风捉影的话,可是倚老卖老的老泼皮典型。
现在这老货开始指着天地良心赌咒发誓自己手脚干净,又指桑骂槐说迎春身边几个丫鬟都是心性高的,最后开始打感情牌说自己好歹是奶大姑娘的,一场情分在,当真是处处为姑娘着想的,忠心日月可鉴。
当然,贾母说拉出去全提脚卖了是气话,不过是想要吓唬吓唬她们罢了,没想到那老货叽叽歪歪、舌灿莲花说个不停。
贾母听得脑仁疼,准备将胡嬷嬷和莲花各打二十个板子,当看门不严治罪了。
宝玉终究是有些看不过眼,于是悄悄给贾母使了个眼色,然后去耳房捧来一个罩子,说:“这是前些日子西洋人来的玩意儿,能辨真伪,你们手伸进去,回答我几个问题,答完之后,可知谁说了真话,谁说了假话。”
乌布罩子放在地上,莲花和胡嬷嬷都伸了一只手进去。
宝玉先问莲花:“二姑娘出门前,绣橘与你交割,耳坠、金钗、银子都在?”
莲花点头:“回宝二爷的话,全都在。”
然后宝玉又问胡嬷嬷:“这三天之内,嬷嬷可有单独进入姑娘的房间?”
“并没有。”
莲花说:“你撒谎,你说要把姑娘的衣服拿出去晾晒,问我要了钥匙。”
“可真好笑,又不是端阳节,老婆子好端端的干啥要晒姑娘的衣裳?”胡嬷嬷镇定的很。
宝玉继续问莲花:“既然你说,钥匙你给了嬷嬷,那么那时候你为何不跟着一旁?”
莲花急忙解释:“那时候胡嬷嬷的媳妇儿说有花样子不会,硬是叫我去教她……”
“嬷嬷的儿媳妇在哪里当差?几日前来过二姐姐的院子么?”宝玉再次换人提问。
胡嬷嬷说:“在水房,是个各处送水的活计。日日都来姑娘院子送水。”
“最后一个问题,你拿了二姐姐的东西没有?”
“没有。”“没有!”两人都是这样的回答。
“好了,把手伸出来罢。”
两只手,一黑一白。宝玉伸手一指手掌白色的胡嬷嬷对贾母说:“此人是贼。”因为那乌布罩子下不过是一个木雕,涂抹了墨汁罢了,谁人心虚自然是不敢触碰的。所以手心无墨迹的人,是心虚撒谎之人。
胡嬷嬷悚然一惊,还欲叫屈,贾母却是无条件信任宝玉,于是对婆子们说:“还愣着干什么?堵了嘴,拉出去。”
王熙凤也不是没眼色的,早看出老祖宗这儿是有正事儿呢,于是便接手了后头的事情。再接下来简单多了,凤姐儿叫人查抄了胡嬷嬷的家里,果然翻出还未来得及销赃的金钗和小部分银两,独独没了那一对珍珠耳坠。
说来也巧,那银子和金钗是放在胡嬷嬷儿媳妇送水的水桶里带出去的,倒是珍珠耳坠子,胡嬷嬷压根没给她儿媳妇知道,藏在自己怀里,偷偷送给自己闺女了。今个儿二奶奶带着人来查抄胡嬷嬷的屋子,隔壁住着的具是家生子,一传十传开了,她女儿急忙赶来想要求情,王熙凤一眼看到了对方挂着的银耳坠子——那粉珍珠还是宝玉孝敬老祖宗,老祖宗又分给姑娘媳妇的。嘿,感情这老货尽挑好东西偷啊!
人赃并获还有什么可抵赖的?
若是平时,贾母定然是会考虑着迎春的脸面,若是赶走了她的奶嬷嬷,毕竟于二丫头的名声有碍。可是谁叫如今老祖宗正是火大的时候?又听闻小丫鬟说了详细,只道这个老货若有似无地还拿捏着二丫头的名声、嘴巴不干净说二丫头的丫鬟与宝玉不清楚。
宝玉,那是贾母的心头肉,谁敢拿他嚼舌头,发卖出去都是轻的。更何况,胡嬷嬷家里叫平儿带人查抄出来现银子五十多两、银票二百两、锦缎数匹、金银首饰等等,约合五百多两。报上去的时候,贾母咬咬牙:“倒比京城中的小富之家还要阔气了。全家发卖了罢。”
于是胡嬷嬷便被灌了哑药,全家发卖。然后贾母给迎春从前的奶嬷嬷指了一个进来,原本姑娘家虽然不比少爷,出生有四个奶嬷嬷带着,但是也有两个的,原先是这个姓胡的婆子刁钻,在二姑娘断奶的时候,走了邢氏的陪房的路子把另一个挤走的,本说明另一个奶嬷嬷的本事没有这个大,现在原先那个被天上的馅饼砸中了,又被二奶奶恩威并施地敲打一番,再者还没在迎春屋子里站稳脚跟,所以一来倒是老实得很,只管指点姑娘衣食住行,把握着分寸而不是越俎代庖了。虽然莲花因失职罚了半年月钱,司棋也因为失仪罚了三个月的月钱,但是总算人没事儿。一时间,迎春的屋子里气象一新。
虽迎春一开始因为此事深感不安与面上无光,但是探春和惜春安慰她许久,又有林妹妹也特意给她送来一本手抄的棋谱,迎春便渐渐放开此事了,而后才发现一个恪守本分、不倚老卖老的奶嬷嬷原来是这么重要,此为后话。
…………………………
荣国府众人自水仙庵回来三天之后,有圣旨出京,便是圣上的意思,叫扬州的巡盐御史林如海暂代江苏府台一职。
不懂行的内宅妇人譬如邢氏并不觉得如何,毕竟那姑爷林如海原本是正二品的大员了,现领了的府台一职只低不高——对,在邢氏眼里,官职只有文武、高低、虚实之分。譬如林姑爷是文官实职正二品,自己老爷是武将虚职一等将军,三局两胜,林姑爷赢了。
然而在贾母、王氏等人眼里,这可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原本林姑爷只监察淮扬一地的盐务,现在暂代江苏府台,等于说是将江苏全境除了军/队之外的政务、税赋、民生、漕运等等等全部都捏在手里了。纵向来说并没有升官,但是横向来说,手里的权利更大了。
黛玉并不太关心自己的父亲是否升职加薪,她关注的重点是:年末,父亲要回京叙职谢恩啦!自己还有一个多月可以见到父亲啦!
时间依旧是不紧不慢地过去,算黛玉在怎么心焦急,这也才恰恰步入十一月。
这大半个月期间,宝玉狠狠地思考了一番,最后发现,叫整个荣国府缩起脖子做人以图平安是一件很难的事情。陈道伟不日前被判了斩候监,罪名是贩卖私盐、中饱私囊、贪污行贿……
可是整个私盐案子到了陈道伟被砍头为止了,行贿,行贿的对象是谁?皇帝打算这么轻轻放过了么?
再等了一段日子,这贩卖私盐的案子果然没有然后了,陈道伟身死,家眷中,十岁以上男子发配充军;十岁以下男子与其余女眷充为奴婢,入教坊司——听说那陈道伟的妻女得了消息的当天一根绳子把自己吊死了。
宝玉未免有兔死狐悲之感——几年前猜到陈道伟背后有人,而且极有可能是齐郡王(虽京中人多知道陈道伟与东宫交往甚密,但是宝玉分析之后觉得并不是太子),如今皇帝会没有查到?不是说‘王子犯法,庶民同罪’的?人治高于法治,不过都是骗骗人而已。
等到来年正月里,仅仅是听闻许贵妃因身体不适在延禧宫静养,并未出席宫中宴席等等事情,宝玉更是觉得心头有些凉,越发坚定了一个念头,七皇子,不能上位。林姑父如今的升值很能表明他并不是七皇子党的一员,而是坚定的皇帝派,荣国府既有皇帝派的女婿,也有太子派勉强算姻亲的关系,怎么看,都是正统那边的,与七皇子没“缘分”。
年后的话咱们暂且不说。除了贾母、贾珠、宝玉颇为忧心之外(贾政那样政治敏感度不及格的人压根没有深思陈道伟倒台和林如海上任之后的影响,只是酸溜溜地替妹夫高兴了一会儿,然后又忙着给苏北郡王造王府了),其余荣国府众人还是喜气洋洋的,盖是因为最近又有了一件喜事儿。
琏二奶奶!有喜啦!
…………………………
话说这一日,是十一月初,花想容的孙掌柜送来十月的收益,王熙凤和李纨对好了账,又将每月盈余的一半分送去各院子。
忙活了好半天才吃上中饭。巧了,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琏二爷居然大白天出现。
平儿这边要去给二爷拿碗筷,王熙凤把筷子往碗上一搁:“不必了,琏二爷贵人事多,忙得很,想必说了事儿要走的。”
这话一堵,叫贾琏怎么好意思开口问媳妇儿支点银子呢?于是便嬉皮笑脸地坐下,说要陪二奶奶吃饭:“没个眼色的,不知道二爷我饿着呢?快去摆一副碗筷来。”
平儿也不怵贾琏,扭着腰边走边说:“今儿真是好大的风。”
言下之意是刮来了平日难得青天白日出现的爷。
等平儿给贾琏摆好餐具,琏二爷先殷勤地给王熙凤夹了一筷子鱼腹肉,边说:“让我来伺候二奶奶用饭。”
话刚落,矮几对面的王熙凤非常不给贾琏面子地干呕起来,好似被恶心的吐了。
贾琏还一愣神,心想:我也没说啥恶心的呀,母老虎怎么能听吐了呢?
王熙凤转头用帕子捂着嘴,嫌恶地说:“中午的鱼是谁做的?这么腥气,是不是没吐泥够三天从缸子里捞出来了?”
贾琏另尝了一筷子鱼肉道:“不腥啊?”
倒是平儿在一旁有些紧张激动:“奶奶莫不是有喜了吧?我听厨房的人说,珠大奶奶也是一点荤腥都沾不得……”
王熙凤一想:哎!上个月的小日子好像来的不多,自己当时以为是累着了便也没在意……现在么……
最后,贾琏想要与王熙凤献殷勤的这顿饭也是匆匆结束了,稍后,府里供奉的冯大夫便赶来了,他顶着琏二爷夫妇的目光,在琏二奶奶的手腕上搭了一块帕子,细细诊脉之后,开口:“恭喜二爷,恭喜二奶奶。二奶奶这是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子了。”
贾母得到消息之后也是开心得很,因还未满三个月,便也同珠哥儿媳妇儿那样,没有声张。不过老祖宗还是细细嘱咐了王熙凤:“你这是头一回,得注意这些,平日里费神的事情不要做了。恰好叫迎春她们练练手,看看跟着你们两个嫂子学了这么久,可以出师没有。”(83中文 .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