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江慈起的很早,五点就已经醒了,再也睡不着,有心事一般。在床上躺了十来分钟,还是决定起床。
才不过六点,她已经下楼,绕了路回毕业的学校买早饭。
T大食堂的三鲜小笼颇为有名,只可惜只在早上限量供应,江慈本科和研究生期间最爱吃这个,但是起晚了也是吃不到的。
好在今天尚早,江慈独自坐在食堂吃了一份,吃过之后又打包两份,决定去医院给髙誉送去。
她坐早班的地铁,被早高峰上班的人挤得摇摇晃晃,一只手艰难的握住扶手,另一只手将打包的小笼高高举起,就怕有人撞坏它。
江慈在路上还给屈阳发了一个短信,问髙誉醒了没有。
屈阳说髙誉醒了,不过一早上仍旧没有胃口,给他买的粥还是不肯喝。
江慈是在髙誉病房外的楼道里碰到屈阳的,屈阳见到她很欣喜:“江小姐,你今天这么早就来了啊。”
“正好没有事,我就过来了。我买了小笼包,不知道合不合高誉的胃口。”
屈阳笑笑,说:“你买什么他都会吃。”
他正领着江慈进去,又说:“对了,和誉哥一起拍戏的易思哲过来了。”
沙发上果然端坐着一人,神态怡然,那张脸和江慈不久前见到的并无一二,一样俊美,一样仰着头高傲的不可一世。
髙誉还是穿着病号服,蓝白相间的条纹衬衣衬裤,袖子被他卷上来一些,他一只手放在脑后作枕,随意的靠在床上。
髙誉见江慈进来,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江慈看见他的床头柜上正放着的粥盒并没有开封痕迹,忍不住皱眉。
“誉哥,江小姐给你买了小笼包!”
屈阳把江慈手里的早餐给髙誉送去,打开打包盒的时候一阵香味,江慈虽然已经吃过,还是觉得香,几乎能再吃下一笼。
“这么香,江小姐,你哪里买的?”
“T大食堂买的。”
江慈说完话,才发现易思哲一直在若有似无的看着她,眯着他那双妖媚的眼睛,看得江慈好不自在。
屈阳说:“你一大早跑那么远?思哲哥,你今天这么早来,吃过早饭了吗?”
易思哲笑了,说:“没有,不过也不打算吃,就是正好在附近,所以来看看髙誉。我等会儿就要回横店,就先走了,髙誉,你好好休息,等你回剧组见。”
髙誉起身:“嗯,回去见。”
易思哲经过江慈的身旁,步子缓了缓,“别淘气了,你再离开一次,高誉下次可不就是从马上掉下来这么简单了。”
易思哲看她的眼神深了又深,最后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终于离开。
江慈觉得莫名其妙的。
没等她多想,屈阳就叫她:“江小姐,你过来坐啊,坐这里,坐誉哥这里。”
屈阳指着髙誉床边放着的那把椅子,江慈只好过去坐下。
小笼包总共有两份,髙誉盯着看了很久,才说:“拿一份去吃。”
屈阳知道话是对自己说的,端起一份,又从塑料袋子里找了一双筷子,火速离开了房间。
髙誉和江慈相对无言,半晌,髙誉才开口,淡淡的两个字:“喂我。”
江慈以为自己听错了,却看见髙誉睁着那双澄澈的眼睛看着自己,一时之间觉得他孩子气极了。
他又说了一遍:“喂我吃。”
他晃了晃自己的右手,说:“疼。”
江慈会意,解开一双筷子,小心翼翼的夹起一个小笼包,包子很小,送到髙誉嘴边,正好他张开嘴一口吃掉。
他面无表情的嚼着,等他吃完一个,江慈又把下一个送到他嘴边,他吃得慢,江慈耐心的等他吃完。
他吃完最后一个小笼包,乖巧的说:“吃完了。”
江慈试探的问他:“要不要喝粥?”
他点点头。
好在粥还是热的,鸡丝粥,髙誉依旧喝得慢,整个房间中,一个人喂,一个人被喂,谁也不说话,静悄悄的,安静极了。
髙誉只喝下半份粥就说不要了,扯了张纸巾擦过嘴巴,又说:“豆浆。”
旁边还有一份豆浆,吸管插在那里,江慈端起豆浆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冷透了,她犹豫的说:“凉了就不要喝了吧。”
“要喝。”
他要喝就喝吧,江慈捏着吸管的管子送到他嘴边,他吸了两口,说:“好了。”
好了,这下再也没什么要吃的了。
江慈刚要放下豆浆,听到髙誉说:“你也喝一口。”
她的手愣在那里,要放不放的,不自觉的已经将杯子举起来,对着吸管吮了一口。
她听到髙誉悠悠的说:“屈阳今天买的豆浆不错,甜。”
下一秒,在江慈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髙誉的脸已经逐渐放大,直到嘴唇对上嘴唇,江慈只感觉到一片柔软。
她的手无处安放,只好放在他手臂,他的病号服的质感是软软的,江慈不自觉的捏了一把,将他的衣袖攥紧在手心。
江慈第一次觉得豆浆的味道好,醇香,浓浓的豆子的味道。
他的脸近在咫尺,这是一张万千少女朝思暮想的脸。
江慈的心跳个不停,仿佛下一秒就要蹦出来,脑子里乱成一片,她在胡思乱想,到最后,她的脑海里只剩下两个字:髙誉,髙誉。
他吻了她很久,吻不够,捧起她的脸继续吻着。
江慈觉得累了,“呜咽”了一声,倒叫他更兴奋,吻得更用力。
很久他才放过她,江慈的脸又已经是一片绯红。
他轻咳一声,食指指腹在自己唇角一抹,说:“亲过了,就是女朋友了。”
亲过了,就是女朋友了。
“你说……”
“不说第二遍。”
两人相视一眼,终于笑开,他是原谅她了。
髙誉出院,回的是上一次髙誉带她去过的小洋楼。
屈阳一路开车送她们过去,也是开上了三个小时。
中午髙誉留屈阳吃午饭,髙誉的家里有家政阿姨,只不过不常来,如今髙誉还要在家住上一周,这周家政阿姨便回来了。
阿姨做了几个大菜,都是大补的,光是猪蹄就做了三样,屈阳打趣,说:“誉哥,吃啥补啥。”
髙誉只白他一眼,他就不敢再说话。
饭桌上,髙誉频频给江慈夹菜,叫她多吃点,江慈也给髙誉夹菜,和他说:“你也是。”
屈阳看不下去:“哎呦喂,你们两个人当我不存在了不是?”
江慈大发善心,给屈阳夹上一块玉子烧,笑说:“你也多吃点。”
吃过饭后屈阳要走,他赶着去和合作商谈下周拍摄海报的问题,约好了时间,必须马上走。
临走的时候想起自己这一走,这边打不到车,江慈便没办法回去了,就问她:“江小姐,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江慈看了看时间,下午一点过半,要回去也太早,不回去待会儿也没法回去,髙誉不能开车,这里交通更加不便利,去坐地铁都得有个一小时的路程。
她想了一下,正要说回去,哪知道髙誉已经先她一步开口:“她不回去。”
江慈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那我就回不去了。”
又不是没住过。
髙誉交代屈阳过几天再来接江慈回去,屈阳应下,走的飞快。
髙誉让家政阿姨先回去,晚饭他们自己做。
家政阿姨临走时说:“先生,我替你们把菜买好再走吧,要吃些什么,我现在就去买。”
髙誉说:“不用了,我们待会儿自己去买。”
江慈就在一旁,家政阿姨一走,便问髙誉:“附近有买菜的地方?”
髙誉轻笑:“当然有。”
宽大的道路一侧种着枫树,只要风轻轻一吹,叶子就洋洋洒洒落下几片。
髙誉让江慈走在内侧,他的右手手腕还是不能动,没有办法牵她的手,江慈便攀在他的手臂上。
一路上都没有人,这里太过清净,髙誉所住的小洋楼附近几乎都没有房子,所以当髙誉说这里还有卖菜的地方的时候,江慈实在惊讶。
虽然在这里遇见狗仔的可能性实在是小,但髙誉还是戴了帽子,连带着让江慈也带上帽子,防范于未然。
原先江慈去医院看髙誉,若是在走廊瞧见记者,她一愣神,和记者对视两秒之后,拔腿就往反方向跑去。等那批记者换了人,她才瞧瞧溜进髙誉病房。
天是阴的,上空是绵绵的云,时而露出一角太阳,很快又被云遮盖了去。
他们走了不过十多分钟,果然看见一个矮矮的菜市场,地方不大,门口还有摆着摊子叫卖新鲜的鸡肉。里面有些杂乱,但好在地上还算干净,他们在门口买了一只鸡,讨论起今天晚上谁做饭。
髙誉说:“当然是你做饭,我是病人。”说着,又炫耀似的在江慈面前摇了摇右手。
“是是是,伤者为大,买一只鸡,煲汤给你喝。”
鸡肉特别便宜,不光是鸡肉,这里所有的菜都比城里便宜得令人咂舌。
他们看见什么都想买,买鱼买虾,时令蔬菜,拎了十来个小袋子,也不忘买鸡蛋。
江慈接过卖菜阿姨递来的袋子,髙誉第一时间就抢了去。江慈就和他去抢,说:“你手受伤了,我来。”
“受伤了也不能让女人拎东西。”他只用左手拎袋子,说:“你挽着我吧。”
髙誉终于不像最初在医院那样话少,他恢复如初,嘴上挂着笑,渐渐的话比以前更多,在回去路上就说了一路,说得津津有味。
江慈说话得时候他就看着她,忽然很想捏一把江慈的脸蛋,她每次说话都真挚得太令人动容。可惜左手不空,右手不能动,只好在心里压一压。
髙誉已经很久没有休息时间,过去一年都是连续工作的状态。本来出院后应该直接回片场,他却特意拜托了导演多给他几天假期,毕竟,他不想那么快就回去。
每一天都像在倒数。
在她身边的时间,在倒数。
上一次在这里,还是髙誉给江慈做饭,这一次髙誉一点也不插手,只管窝在沙发里看动物世界。
他是真的爱看动物世界,从小就是。
而现在,这里只有他和江慈。
虽然无法像很多恋人一样光明正大的上街,只能偷偷摸摸的约会,所有事情好像轮回来轮回去,最终还是会变成原样。江慈忽然觉得她的生活里一定该是有他的。
江慈做的晚饭很丰盛,虽然不如中午家政阿姨做的好看好吃,但总算能吃。
髙誉很给面子,把江慈做的五菜一汤吃了精光,光是鸡汤就喝下三碗。
她怕他撑坏,说:“少吃点,哪有你这样吃的。”
他亦很乖巧:“是我饿了。”
晚饭后他们去院子里看星星,就坐在漆木椅上。
髙誉担心凉,给江慈拿了一块垫子放在椅子上,觉得不够,又拿了一条毯子让她盖上。
“这样的日子真好。”
江慈感叹,星星还是很多,一闪一闪的,就像是在冲人眨眼一样。
髙誉轻轻“嗯”了一声,也觉得实在是好。
只可惜这样的日子不会多,他下午的时候就接到傅琳南的电话,自然是一通的骂,一遍又一遍的说他疯了。
他回她:“琳姐,对不起,答应你的事我做不到了。”
傅琳南气得不行:“当初你怎么就不是这么说的,你想试什么?我让她在医院陪你还不够,你还把她带回家里去!你到底想干什么啊,不做这一行?你做梦!”
人人都觉得演员在镜头前是多么光鲜亮丽,只有圈子里的人才知道,所有光鲜都是有前提的。
江慈仰着脸,指着夜空中一闪过过的明亮,惊喜的叫出来:“髙誉你看,有流星!”
说完,她双手相扣,举在胸前许愿。
真的有流星,接连划下几颗,髙誉看着女孩平淡美好的侧脸,真希望能永远这样。
希望她平安和健康,希望她能有美好的未来,也希望,能和她走下去。
“许了什么愿?”他能将自己掩饰的很好,至少不让她察觉。
上一次在三亚问过她许了什么愿,她还神神秘秘的说“说了就不灵了”。
这一次她倒不在意,直接说:“希望我们永远像这一天一样开心。”
他呆呆的望着她,很久没有说话。
他也希望,永远希望。
第二天,屈阳来得很早,也并不是屈阳想来的,实在是没办法,傅琳南给他打了无数个电话,让他赶紧把江慈带走,能有多早就多早。
屈阳拖拉了会儿,却又被傅琳南催了又催,就只好过来了。
屈阳输了密码进大门,静悄悄的屋子,以为两个人一定是还在睡觉。他去二楼叫髙誉,在髙誉房间门口小声扣着门,小心翼翼的,心里觉得有愧,但又实在是无奈。
髙誉门倒是开得很快,看见敲门的人是屈阳,皱眉道:“怎么是你?”
屈阳也惊讶了:“不是我还能是谁,江小姐呢,还在睡觉吗?”
“应该还在睡吧。”
“应该?”屈阳往髙誉房间里探了一眼:“你们没睡一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