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可是对国公说过,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么?”
这话倒是有,沐天波点头,不过当时张煌言并不在场,竟然也能知道。
那给张煌言下的旨到底写的什么?
“这和如何取回云南有关?”
“当然。”张煌言肯定道。“黔国公还记得之前是如何丢掉昆明的么?”
如何丢掉昆明的?那段记忆,恐怕是沐天波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噩梦。
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
沐天波像往常一样,酒足饭饱后摸到了小妾的房间里欲行不轨,而后听到沐王府外喊杀震天,慌忙之间,还没搞清楚什么情况。
忠心的家将告诉沐天波,沙定洲伙着吾必奎反了,正在围攻沐王府。
沐天波在家兵的保护下,突出重围,才跑出昆明,保了小命。
“当时黔国公在昆明的守兵有多少人?”张煌言问道。
“昆明三卫,应有一万七,不过一部分驻守他处,几处军营加起来有一万一二的样子。”
“叛军当时有多少人?”
“大概几百……”
这不就完事了么,沐天波已经蠢到了手握一万多重兵,却被几百土司兵给干出了昆明的结局。
怕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张煌言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好,老规矩开喷吧。
其实也不用说,张煌言觉得哪怕是圣上也将这沐天波当做活宝一般,要不然也不会让他来主持这次收服云南的事情。
“那是因为本爵当时没加防范,贼人出其不意所至……实在可恶,妄我当时还将沙定洲,吾必奎当兄弟看待。”沐天波,涨红了脸,这败仗打的,的确让沐天波脸上不太好看。强行解释着,免得太过于尴尬。
“那沙定洲,吾必奎当时为何在昆明之中?又能在昆明中布置,突袭黔国公府?”
沙定洲能通过突袭黔国公府,从而摧毁沐王府在昆明几百年的经营,实际上很不合理。
按照常理来说,当主军和客军都在的情况下,客军是不被允许驻军城内的,这是防止客军骚扰百姓,以及避免突然的反叛。
沙定洲和吾必奎的土司兵,即使是友军,也应当按照大明以往的惯例,驻军城外。
然而,并没有。
这一点当然是沐天波的责任。
“本来沙定洲和吾必奎,都曾在平叛中立过大功,本爵更以兄弟待之,因而当时允许他们进驻昆明城内。”
这昆明真丢的不冤。
如此大意,毫无能力,也真鸡儿丢他老祖宗沐英的脸。
如果不是沐天波还有一些利用价值,或许直接会被圣上拉去砍了,至少也要夺爵贬为平民。
“既然当初沙定洲趁你不备,夺取昆明,咱们也可以完全趁他们不备夺取昆明,圣上高瞻远瞩,让黔国公从哪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便是这个意思。”
小沐听后,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新皇果然厉害啊,自己愚钝竟然完全会意不到。
怪不得从四川一路进入云南,他们都是打着朝廷为沙定洲封爵纳赏的旗号。
各处关隘也有叛军的人,但这一路畅通无阻。
二百多人,直接干向昆明。
不过当初为何圣上不直接说出来,非要以这么隐晦的方式让他会意?
害的他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真讨厌……
“圣上果乃圣君矣,张总兵也是深谋远虑,待到反贼平息,张总兵可奏请朝廷,留于云南可好?”
沐天波抛来了橄榄枝,他现在好虚,即使拿回云南,害怕同样的事情,还是会发生。
这张煌言感觉很有才学的样子,要是能和他一起镇守云南,感觉稳稳哒。
“黔国公大可以放心,圣上本就让下官留任云南了。”
“哦?”
张煌言从马屁股后的行李袋里,拿出了一,二,三,四,四卷圣旨。
看了一会儿,挑了其中一卷,交给沐天波。
这是一份敕封旨。
夸赞了一番张煌言的为人作为常规开头,接着便是具体的敕封。
敕封张煌言总督云南承宣布政司。
这是圣旨的分量就让沐天波发呆了。
虽然他很蠢,但对于明朝的官职还是很了解。
辽宁新政改革过官制,但大体的许多官职名,和官职所负责的职务都还保留。
巡抚和总督虽然很相近,但巡抚侧重政事。
总督是文武官,总摄军政大权。完爆了巡抚。
一直以来,云南只有巡抚,没有总督。
沐王府的存在,本来就是充当总督之用。
如今,朝廷直接空降了一个总督下来。
沐天波很尴尬啊,这不是要被架空的节奏?
蓝瘦,香菇。
“那真是恭喜玄着了,现在应当称你为张总督了。”
“哪里,哪里,现在还是应以平定叛军为先。”
张煌言笑了笑。
……
偷偷摸摸跟着张煌言进入云南的沐天波很慌。
在昆明爽了几个月的沙定洲也很慌的,自从拿了昆明之后,心里忐忑的很。
他怕的不是可能卷土重来沐天波,他怕的是沐王府身后的明廷,攻入云南。
那他在昆明做的黄粱美梦也断然会碎掉。
四川的张献忠已经被干翻了。
沙定洲觉得自己肯定没张献忠硬,明军进入云南,怕是一个月都抗不住。
昆明的财富,是他梦寐以求的东西,如果想要安稳的享受,向明廷争取合法性是绝对必要的。
在朱慈亲征张献忠的时候,他就极力的想要讨好明廷。
一方面让巡抚吴应元污蔑沐天波,一方面又送交给了一些逃入云南的西军流贼。
如今,终究是听说了朝廷派人来册封他的事情。
原本压在沙定洲心里最大的不安,也烟消云散。
张煌言以天使的身份,进入云南,这是好事。
命令沿线的手下,开关放行,准备好了美酒佳肴,犒赏官军。
自己更是出了昆明几十里,亲自迎接张煌言一行。
“张总兵,早就听说张总兵在内地的事迹,前有不费一兵平定左良玉,后有率军攻入四川,为朝廷立下功勋,某人那是早有耳闻,恨不得亲自去四川相见,可惜云南适逢沐家谋反,某人也只能留在云南平叛,诛戮反贼。”
沙定洲见到张煌言后施了礼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