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缕袅袅飘向姜冰子的黑烟，在半空中陡然化生出林青阳怨毒的模样。

它张口厉啸一声，猛地扑向了近在咫尺的姜冰子！

“小心！”

秋白茶注意这缕黑烟许久，陡然看到其变幻，心底并未有太多惊慌，而是抽出长剑，骤然扫向林青阳的怨毒之体！

这一缕黑化生命本源之气，本身并不强大，甚至可以说非常弱小，一个普通二轮武者只要有气血神通，便能顷刻间将之震散。

但是它与一道气运之力相结合，便代表了这片天地某一处的秩序，以秋白茶如今武道境界，贸然相抗，实在不智！

“死！”

林青阳的口中吼啸一声，猛地化作一根尖锥，直接撞断了秋白茶手中长剑，攒射入她的眉心！

“秋白茶！”

姜冰子花容失色！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她根本来不及反应！

容貌清妍，姿容绝世的女子眉心出现一道血痕，她愣了愣，接着便步步往后倒退，勉力转头，看了一眼天空的赵策，目光渐渐黯淡下来。

先生啊……

一声低低的叹息，落入赵策的心间。

痒痒的，触及又有些微微的疼痛。

这是怎么了？

赵策皱着眉头，看向跌倒在山间，失却生命的秋白茶，总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

他闭上眼睛，不自觉地，眼角滑落一滴泪珠。

在封闭视线的世界之内，赵策再一次看到了自己的师父，他没有向以往那般，每次出现在赵策眼里，便吼叫着‘巨刑天的信仰就是砸出一个黎明’这样的话，而是转过头来，面对自己，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

铁匠师父说：你就是我的黎明。

我是你的黎明吗？

赵策心脏微微颤动着。

那谁是我的黎明？

他睁开眼睛。

太阳已经升起，天地间似乎重新有了生机。

转过头去，一张张熟悉的脸孔，面上带着悲恸的表情，目光聚集在那跌倒的女子身上。

这个世界，在此时此刻，是无声无息的。

仿若在酝酿什么。

又仿若什么都未曾发生，一切都将照旧。

自己要攀上更高的武道高峰，继续自己的武道人生。

可是，究竟谁是我的黎明？

赵策目光定格在姜冰子身上，女子哭得梨花带雨，朝自己张口，似乎是在呼唤什么。

她……是我的黎明。

赵策在内心肯定地回答自己。

目光复又落在秋白茶身上，心底同样闪过哀痛与温柔。

她亦是我的黎明……

先生啊……

一道道天道秩序神链从赵策身体内脱离而出，一股股气运金液从赵策周身毛孔中逸散出来，它们流向大地，往那似乎是睡在了群山之间的女子包裹而去。

黎明……应该是比更强的武道更加重要的东西吧……

可是赵策的黎明里，有一个在他的眼前，消失了……

……

车马转过长街。

披着玄色大氅，头戴头蓬的黑发中年人驱策着一辆马车，绕过上京城的顿舟河、石子街。

街道上的行人见到那位面带和煦笑容的中年男子，无不停下手中的活计，带着敬畏，喊一声：“上柱国。”

男子也微笑着回应，而后在百姓们敬仰的目光中渐渐远去，最终深入宫墙。

朱雀门前的禁军向男子半跪行礼，一点也不敢阻拦对方驱车直入帝宫，更不用谈没收男子腰间兵刃之类的事情。

这位，可是大秦复国的第一功臣，不仅仅被封为‘白龙王’，更是‘上柱国’之尊。

而且，其与太上女皇的关系也是暧昧不明，这是上京城人尽皆知的事情。

眼看着男子走远，一名初来乍到的禁军向自己旁边的卫戍长问了一句：“将军，柱国既然与咱们的太上女皇情投意合，朝野群臣也对太上女皇下嫁给柱国毫无意义，为何俩人还不赶紧成婚呢？”

“上柱国每月从封地赶往上京，我觉得也怪麻烦的。”

“你知道什么！”卫戍长瞪了口无遮拦的小兵一眼，扭头看了看，那名中年男子已经离开，才小声道，“这里面涉及一桩秘辛，具体是什么，等轮值结束，找个酒家，我好好给你说道说道……”

……

夕阳西下。

上柱国赵策结束了今日的皇宫之行，一步步往金阶之下走去。

脚下便是大秦帝宫。

身后的姜冰子一身黑色衮龙袍，她慢慢跟着赵策，走了许久，即将走下台阶一时，突然问了一句：“你何时娶我？”

这样的问题，由帝国百姓奉为第一女帝的姜冰子口中说出，实在令人震惊不已。

可是女子就是这么问了。

赵策却没有回答，只是面色僵了僵，脚步更快，往台阶下走。

“不就是秋白茶么……”姜冰子有些怨念。

赵策顿在原地。

二人僵持下来。

他们身后，巍巍金阶之上的宫门里，一身白衣的女子蹦蹦跳跳地跑了出来，看着那个黑衣男子，肩膀有几分颤抖。

女子往台阶下走了几步，终究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情绪，喊了一声：“先生！”

赵策身形更僵，眼睛中闪过震惊之色，随后猛地扭过头去，一眼便看见了那金阶之上，一身白衣，笑魇如花的……秋白茶。

这怎么可能？

“秋……秋……”赵策说话都开始结结巴巴。

“只是当时未曾苏醒而已。”姜冰子眼神中闪过一丝幽怨“先说好，你若娶她，便不能娶我！”

……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