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诶！”

眼看着赵策与山鬼寻了一张桌子坐在酒馆中，妥妥就要凑过去献殷勤，登时就把帖木儿吓得脸都白了，急忙拉住妥妥道：“你干什么？你知道他是谁吗？现在凑过去干什么？”

妥妥被瘦弱的帖木儿硬生生拉回了原位，憋气道：“你没看出来吗？他是秦人！秦人！能到这里的秦人除了大秦白龙王，还能有谁？”

这话把帖木儿问住了，一时之间难以回答。

妥妥站起身就要再凑到赵策与山鬼跟前，又被帖木儿一把拉住，哀求道：“大爷啊，您先别乱动行吗？我去打听打听，等我打听完了咱再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等你从长计议好了，人也早就跑了！”妥妥瞪了帖木儿一眼。

随后吹了一口气，朝帖木儿斜乜着眼：“你那么能收集消息，号称罗支洲无所不知，无所不包，怎么现在反而连大秦白龙王什么长相都不知道？”

帖木儿也急了，一只脚踩在凳子上，脸庞朝妥妥凑过去，压抑着怒气道：“就算他真是大秦白龙王，那又能怎样？跟他敌对的可是咱们罗支洲大宗派掌教！他铁定会被掌教们联手打压，甚至身陨殷陵也未尝不可能！你现在凑过去献殷勤，到时候为他鞍前马后，也免不了一死！”

这一席话说完，才算是暂时劝住了妥妥。

真到了机会来临的时候，大部分人都是会抱着宁愿错失机会，也得三思而后行的态度的，帖木儿便是典型的这一种人。

妥妥死了，他顶多少一个管自己吃饭的，可是对方必然拉上自己，到时候自己也得跟着妥妥一起死，他可没有这么高风亮节，所以现下必须打消妥妥的积极性。

怎么也没想到，方才妥妥还对大秦白龙王百般嘲讽，此时看到一个疑似大秦白龙王的秦人，就这么激动要凑上去，在帖木儿的打算里，要真有机会，那也是投靠罗支洲大宗派掌教，怎么也不能跟大秦白龙王混在一起。

跟着大秦白龙王，摆明了前路坎坷，说不定怎么就死于非命了。

两人就这般闷闷的坐在桌子旁，也没心思动桌上那一只肥鸡了。

酒馆此刻反倒热闹了起来，仅有的几桌客人开始低声细语交谈起来，偶尔目光扫向坐在角落的赵策与山鬼，眼神忌惮。

他们大都与妥妥、帖木儿一样，是抱着侥幸心态想来殷陵撞一撞机缘的，对于谁会进入殷陵的消息也多有了解，其中有一位令罗支洲屠罗人都很是忌惮的人——大秦白龙王赵策。

而角落里的白发青年人，与诸多传闻之中的赵策实在太过相像了，由不得他们不忌惮。

“传闻大秦白龙王生有三目，青面獠牙，乃是地狱魔像于人间显化之身，这个人看起来不怎么像啊，虽然确实是秦人……”

“嘿，你的那个传闻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什么地狱魔像，青面獠牙，我反倒听说这赵策生得极其俊俏，便是男人见了也会动心，尤其是因为身怀绝学而遭天妒，年纪轻轻便是一头白发。那个桌子上的青年人与赵策标志性的满头白发确实相像，不过看他气血浑厚，鹰视狼顾，怎么也不像是遭天妒而寿元衰竭……”

“不管他是不是白龙王，可总归是个秦人，就这么众目睽睽在咱们屠罗人的底盘出现，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现在咱们罗支洲可是在跟秦地打仗呢……”

“那是狱组织跟大秦搞出来的事情，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就算是狱组织与大秦之间有些嫌疑，展开战争，可上阵的都是咱们自家屠罗兄弟，而敌人正是秦人，怎么会没有关系？”

“你这就说的不对了，狱组织吞下大秦领土，享受大秦繁华的是他们狱组织，以及狱组织统率下的南罗支洲二十八部族，给咱们分一点红利了吗？我可早就听说了，大秦女人生得水灵，狱组织咋不给咱们部族各自送过来哪怕一个？”

“这……这倒也是……可是总觉得哪里还有点不对劲……”

“所谓不对劲无非就是你觉得自己也是屠罗人，该与狱组织那些人一样，对秦人同仇敌忾，然而战争哪里是这一两点可以说得清楚的，狱组织对大秦起边衅可不是一天两天了，秦人又哪里有错了？”

“……”

“说得跟你不是屠罗人一样……”

瘸子一只手摸着自己的膝盖，另一只手挑起侧脸边的一根发辫，笑道：“我可是正宗的屠罗人，可不许拿这个侮辱我。”

对面的屠罗同伴被他说得呐呐不言，闷头吃饭。

徐瘸子这才朝角落里的赵策眨了眨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另一边的妥妥闷了半晌，终于下定了决心，抬起头定定地看了帖木儿一眼，沉声道：“你觉得咱们若是巴结那些罗支洲掌教，他们会是什么反应？会对我们施以何种脸色？”

帖木儿被妥妥问得一愣，随后斟酌着道：“可能不怎么会拿正眼看咱们？可是大家毕竟都是屠罗人，即便是再不拿正眼看咱们，也总比在殷陵之中身死道消好吧？”

“我懂你的意思。”妥妥点了点头，这个少年老成，十五六岁便看起来像是三十多岁的胖武者此时眼神颇有些深邃感觉，“咱们这一趟说是来这里寻找机缘的，可是你我心里也清楚，机缘落到咱俩身上的概率太少了。”

“他们……”妥妥看了看角落里的赵策与山鬼。

俩人正忙着享用酒馆端上来的饭菜，彼此之间气氛不算融洽，也总归是正常的。

“他们若是大秦白龙王，我们跟着他们固然前路凶险，可总算是一桩机缘。我娘教过我，想要猎到麋鹿，必须要比它们更擅长奔跑，更要有在森林里遇到狮子暴熊的心理准备。”

“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这一次不跟着他们，下一次指不定就没有这个机会了。”

“我想试一试，哪怕是死我也愿意。我因此若能成为一方强者，今天便是赚了。若是成不了也没什么，族里不缺我这一张嘴等吃饭。”

说着，妥妥站了起来，终于朝赵策与山鬼走了过去。

“诶！你……”帖木儿被妥妥这一下过分成熟给震惊到了，没有立刻抓住对方，眼看帖木儿已经走到赵策与山鬼跟前，叹了一口气，闷闷不乐地坐回了自己的位子。

他终究不敢向傻妥妥那样，下一个决心，为了以后能够成功博取一个渺茫的机会，一个甚至不算是机会，可能会是一步错了的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