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旗猎猎,在长风席卷之中,噼啪作响。
战马不时嘶鸣,已经隐隐难以遏制奔赴战场的欲望。
赵一驱策白马,盯着对方狱组织军队,眉头紧皱。
一旁的赵飞罴浑然没有即将赶赴沙场的紧张之感,长枪斜垂向地,胯下雪走骏不时仰头嘶鸣:“本来已经不抱希望立下战功,没想到一来就给咱们送个大的。”
“都督,您真是料事如神。”
赵一摇了摇头:“先别高兴得太早,对方装备精良,皆是百战余生的悍卒,究竟能不能取得战果还是一回事。”
“都督,事到临头须放胆。”
赵飞罴咧嘴说了一句。
“事到临头须三思啊……”
赵一轻声道:“立刻知会赵二十七,没有本将命令,绝不可以轻易冲击地方军阵。”
“是!”
赵一低头看了看战马蹄子周围的野草。
枯草随风向北摇摆。
大都督心中摇了摇头,风向在敌人那边。
敌人在高处,乘风冲锋,比自己这边占尽了优势。
身为三军都督,若只凭天时地利制定军事战略,那自己也太无用了些。
赵一笑了笑,抬眼看向两山之间的火神军。
他们亦是乘风之军,而且坐下战马比雪走骏要高上一个层次。
赵一心中主意已定。
“都督,敌方已经开始蓄势,准备向我等发起冲锋。”
赵飞罴看着远处的军队,气势沉凝,头顶有血气烽烟冲天而起,互相纠缠,将军阵之中每一个武卒的气血、意志都共同链接。
化千人为一人。
这便是元气战阵。
赵一点了点头:“命令天树城中之人,封锁城门。”
“什么?”
赵飞罴有些吃惊。
要知道,若封锁了城门,自己这方一旦落败,便再无退路!
但是赵飞罴也仅仅只是吃惊了那一瞬而已,随后挥手沉声道:“封锁城门!”
“封锁城门!”
“封锁城门!”
城中归顺于赵策的铁浮屠军首领立刻命令守城武卒封锁城门。
他站在城墙之上,欲要看看这支友军的实力究竟如何。
铁浮屠这支百战悍卒,可不会与弱者为伍。
“诸君,城门已经封锁,若我等溃败,此战将再无退路,只能葬身沙场!”
赵一沉声高喝。
几经历练的武卒,眼界开阔,再不是当初龟缩于天树山脉,每日都要为饮食温饱操心的短视汉子。
而昔日拼死搏杀的传统却已经印入他们的血脉深处。
每一个身着精良铠甲的敌人,在他们眼里,都是闪着金光的战功。
他们比任何人都更想证明自己的实力,而眼前这场战役,毫无疑问会是他们能够证明自己的最佳途径。
不仅仅是无路可退,更多的武卒内心都抱有死战不退的坚定意志。
军旗拨开混沌的天空。
骄阳当空。
万里长风。
锐士军武卒隔着面甲,发出威武的嘶吼:“战!”
“战!”
“战!”
赵一点了点头,看了赵飞罴一眼。
热血沸腾的家伙立刻高扬起手臂:“上刃!”
咔咔——
一根根钢枪枪杆自武卒们的背包中取出,每一根枪杆的两端皆有接驳的螺旋,随着他们迅速的动作,枪杆连接完成。
百炼精钢打造的枪头亦顺势装上。
执戈上刃。
队列自行分开。
为六米大枪的冲锋做好充足的空间准备。
“知会赵二十七,令火神军准备冲锋。”
赵一淡淡地说了一句。
他的话令赵飞罴瞪圆了眼睛:“都督,此时敌人便在我们的正面,依照常理,应该是以锐士军为正,火神军为奇进行骚扰才是,怎么会先令火神军准备冲锋……”
“你只需知会他就是。”
赵一老神在在地说了一句。
一场胜利的层次也是有区别的,赵一希望,这一场自己亲自指挥的战役,能够达到不费一兵一卒,便令敌军土崩瓦解的层次。
为了这个,值得冒险。
锐士军中有旗号手摇曳令旗。
半山坳口的火神军开始蓄势。
武卒体内真力迸发,彼此连成一块。
中军向前,左右两翼向后,一个完整的箭头形状形成。
狱组织的军队统领见到这番光景,皱了皱眉头,朝旁边的副将道:“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正化为奇,以奇御正么?”
副将目光闪动,冷冰冰道:“不值一提。不管他们两军是否互为正奇,只要我等军势展开,顷刻间便能冲垮他们一支成建制的军队,再掉过头来,扫掉后面的尾巴就是!”
屡战屡胜的将官生涯,令狱组织的正副统领都非常自信。
任何诡计都不能抵抗上升到一定层次的强大力量。
这叫一力降十会。
统领点了点头,一扬手臂:“准备冲锋,摧垮敌人城下之军!”
“是!”
武卒们整齐划一,不带感情的回应令他很是满意。
抬头看了看城墙之上的铁浮屠军。
心头冷笑。
莫非敌方将领以为城墙上的铁浮屠军会在关键时候对他们施以援手?
实在是天真。
愈强大的军队愈有自己的傲气。
若是他们的实力不足以折服铁浮屠军,他们连俯首称臣的念头都没有了,更何谈施以援手。
气流涌动,愈来愈激烈。
统领微微弯腰,减少空气的冲击力,六米大枪指向正前方。
沉声喝道:“冲锋!”
像是洪水冲破了河堤,朝平坦地域疯狂倾注。
又像是黎明的第一道光,撕破黑暗的封锁。
总是来形容气势如虹,摧枯拉朽的。
万马奔腾,由高坡之上往下直冲。
气流都被卷动的嗤啦乱响。
气血之柱将天空染成一片猩红之色。
那边的火神军亦在同时发起了冲锋,疯狂的嘶吼声冲破云霄。
大战当前,铁血气息铺面而来,摇动在场每一个武卒的心神。
锐士军作为狱组织军队的正面冲锋军队,自然首当其冲。
在第一个瞬间,所有武卒的精神尽皆紧绷,攥紧了手中大枪,恨不得立刻冲上去与敌人拼杀。
但是他们只能忍着。
统帅没有发布冲锋的命令。
赵一在做些什么呢?
他一直安安静静地注视着马蹄子下的几棵荒草,对面骑军冲锋携裹着的风让草茎也乱舞了起来。
愈来愈急,愈来愈烈。
赵一就那么目不转睛的看着。
这副作态可不会给他们的友军——铁浮屠军统领留下什么好印象。
整支军队都如雕塑般直挺挺地立在城墙之下,像是被吓傻了一般。
铁浮屠军统领有些失望。
觉得自己有些高看这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杂兵部队了。
铁浮屠军作为罗支洲屈指可数的强军之一,若与这等军队同为友军,实在是丢人现眼。
有那么一个瞬间,统领甚至觉得这支军队不如直接被狱组织的军队冲垮得了。
省去许多麻烦。
他走下了城墙。
没有再去关注这场战事,认为战局已定,后面已经没有什么看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