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层空间之内,一尊尊佛陀高唱梵音。
每一尊都是盲剑客,每一尊却又都不是盲剑客。
他们劝告天地间的杀机放下自己,去追溯永恒不朽的终极智慧。
佛陀宝相庄严,杀机流转,未能伤及他们半分。
塔层空间之中,金光不断下落,化作一朵朵莲花。
林青阳站在原地,抬目四顾,脸上神色更冷。
《惊蛰剑经》《大自在剑经》在心间流转。
二者交互,林青阳的身体化作一片混沌。
清气与浊气相互纠缠。
在漫天神佛再一次张口诵经之时,清气上升,浊气下沉。
万物生长。
在一层层未名之处,未卜之远,未有之地生长。
一尊尊佛陀法相之上生长出长草,将之缠绕起来,而后迅速腐朽。
铮——
名剑傲啸。
林青阳的身形出现在一个角落之中,与盲剑客的二十两银对撞一记。
二十两银直接被斩断一半。
盲剑客面具之上的两尊佛陀,消失不见,化作一片空白。
周遭长草顷刻之间,化作漫天剑丝,飘飘荡荡,往盲剑客呼啸而来。
佘九愣愣地看着手中断剑,似是未曾感知到周遭天地之间,汹涌奔腾的杀机。
剑丝即将临身。
盲剑客后撤三步,断剑还鞘,沙哑的声音传出面具:“我认输。”
林青阳眉峰一抖,漫天剑丝飘落速度骤然加快!
既然已经成为了自己的敌人,就该有被杀死的觉悟!
怎能容你存活于世间!
自出剑之时,林青阳便没有想过再令盲剑客活下去。
“住手!”
塔层之内,一道醇厚声音响起。
林青阳眼睛微眯。
但见塔层圆形穹顶之上,那些神秘莫测的花瓣旋转开来,大监的身形在花瓣旋转之间,显现出来。
腰间长剑出鞘,间不容发!
长剑仅仅一个折转——
漫天凌厉剑意尽在这一个折转之间,猛然转向,涌入大监身前涌现出的一道裂痕之中,真正去向不可知之地。
“比试已经结……”
大监温和说话,然而话语还未说完,林青阳的身形骤然消失,再次出现之时,已经到了盲剑客的背后。
越王者剑剑身表面划过一抹凌厉光泽,往盲剑客后背刺杀而去!
盲剑客佝偻着身体,一动不动。
其体内真元奔腾,无法受到心神控制驱使,这一剑,以他自身现下状况,根本避不开的。
但是他没有一点慌张,就静静的站在那里。
似乎已经无所谓结局。
大监长眉一抖,身形在塔层空间之内,掠出一道道残影!
叮!
宽袖大袍之中,剑锋现出,与越王者剑对拼一记。
林青阳被震得后退一步。
再抬眼看这位久居深宫,不显山不露水的帝宫大总管之时,眼神中已经有了几分忌惮。
对方实力深不可测!
“少院主这般行事,可不符合规矩啊。”
大监笑容温和,给人以清风拂面的感觉。
似乎浑然不在意林青阳做出的不符合比试规则的事情。
这也是帝国的无奈,此人不仅自身实力强劲,父亲更是天下剑道领袖,如今已经隐隐有与帝国朝野针尖对麦芒的感觉。
大监奈何不了此人。
林青阳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语气冷漠,像大监只是他的一个下人一般,对方说的话,于他而言,也只是下人向家主汇报知会一样。
身份的不同,带来的眼界自然而然地拔升或者降低。
无关于林青阳是否目中无人。
以他的角度去看大监,确实只是一个小小奴仆。
“如若少院主再这般行事,杂家便只能取消掉你的比试资格了。”
大监笑着道了一句,扶着盲剑客,跃入穹顶洞开的门户之中。
林青阳抬着头,看着那一道缓缓闭合的门户,若有所思。
入塔之后,林青阳便再一直暗中观察这座塔的结构,以及其每一次旋转,最终会将自己带到哪里,面对的下一个对手会是谁。
如今见到大监从穹顶飘然而至。
隐约之间,他已经抓住了这座塔之内的一点点运行规律,只要再上到下一层,印证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他便可以运用这种规律,去做一些事情了。
……
第六层,赵策的对手是一个异族人。
看对方身上打扮装束,应该是罗支洲那边的屠罗人。
罗支洲地域广阔,虽然物产大多贫瘠,不过金属矿藏却极为丰富,因而也造成了屠罗人在一定程度上,喜爱在衣袍上坠一些金属挂饰的习惯。
这个屠罗人身上披着一件雪白素净的袍子,脖颈间挂着一串洁白的石头与打磨好的兽牙,看起来不像是狱组织统治下的屠罗部族人。
鹰啸天曾经向赵策普及过许多罗支洲各个屠罗部族人的生活习惯,服饰搭配。
着重讲的便是狱组织统治下的诸个部族。
基本都是罩着黑袍,戴面罩,腰间挂着一串儿石头打磨的骷髅头以及猛兽的指甲作饰物。
眼前这个屠罗人与鹰啸天说的那些截然不同。
他有一双湛蓝的眼睛,骨架高大,该是因为上京饮食不太适合他,包裹着高大骨架的皮囊显得消瘦。
脸色疲惫。
屠罗人谨慎而警惕地看着对面的白发青年,雪神赋予他的直觉,令他觉得这个青年很不简单。
“我叫雪鲤,从大雪山来。我要娶公主。”
男人操着一口不是很顺溜的上京官话,倒是将自己的名字,来历,来意表达得清清楚楚。
呆在上京城一两个月,他的侍卫都被轻视外族人的上京人们给忽悠得晕头转向的,他也跟着遭罪,如今看到秦人就觉得头疼。
而上京人捉弄他的原因,则就在其每见到一个秦人,都会将刚才的话重复一遍的原因。
帝国的公主,怎么能嫁给你这样一个都不知道多久没有修理自己仪容,穿的怪模怪样的异族人呢,活该你遭到捉弄。
屠罗青年虽然胡子拉碴,但是长相并不难看。
有一种别样的成熟韵味。
不过说话言语多半会令人觉得他傻里傻气的。
赵策可以确定雪鲤未曾见过冰子,未曾见过,哪里来的这么大心劲,张口就表达自己强烈的,想要娶走公主的愿望。
“为什么会想要娶公主?”
赵策沉声问道。
雪鲤愣了愣,大概没有想到对面的白发青年会问一个这样的问题,也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为什么要娶公主。
因为爹爹让自己过来迎娶公主的?
雪鲤摇了摇头,竟然直接盘腿坐在了地上,拖着腮帮子思索起这个对他而言很是难解的问题。
面对着自己的对手,他就那样直接坐了下去。
赵策却并没有因为对方这样的举动而轻慢其半分。
此人心思一片雪白,应该具有某种天赋直觉,令他确定,自己于他并没有太多杀意。
雪鲤思索赵策提出来的问题,想了很久。
再抬头时,已经有半个时辰过去了。
他看着一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白发青年,眼神里满是憧憬的光芒:“公主到了我们大雪山,大雪山下的子民就有了鲜美的蔬菜与精致的衣服可以穿,就有了书籍可以”
“所以我要娶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