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闻大秦姜统领之名,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当真是少年英雄!”
奢家长女人未走到桌前,却是先声夺人,向姜冰子施了一个标准的秦地贵女之礼。
姜冰子以军礼回之,心头轻笑。
这女子说话之时,在‘大秦’二字之上咬得极重,引起了酒楼二楼诸多蛮人武者的注意,一句话就挑起了大秦与铁腾之间矛盾。
然而此终究小道耳,想要凭借一句话就令自己陷身于危险境地,这位奢家长女手段还不是很高明。
待到那黑纱女子落座之后,姜冰子笑了几声,道:“大秦与伏虎城之间多有互市,本将此番来此有两件要务,其一便是考察此中贸易是否依旧如往日那般繁荣。”
公主殿下自小接触的人物便是那些擅于言辞机锋,无理手打太极跟玩一样的朝堂衮衮诸公,对付一个蛮族贵女,几句话就能让对方偃旗息鼓。
这一句话一提起来,对面的黑纱女子的气势就弱了三分。
伏虎城与大秦之间互市时有时无,铁腾大秦两国之间,每每爆发一次战争,不论其规模大小,都会有专门的大秦官员抑或将军至此,趾高气扬地冲掌握着伏虎城的奢家说一通抠鼻子挖眼的话,令奢家根本抬不起头来。
而后这位官员便开始就大秦南边与伏虎城之间互市是否有继续存在的必要展开一番唇枪舌剑,再在奢家百般苦求献上诸多财货之后,才算熄了这个念头。
秦蛮互市之税收,抵得上伏虎城每年税收大半。
如若真的在那秦人使者动动嘴皮子之间就此取消,伏虎城将因此衰败下来,后果令奢家长女根本难以想象。
而伏虎城凋敝下来,将直接影响奢家的整体力量,奢家长女不能肯定那位坐镇‘元京’的蛮王会不会在那个时候生出一些别的心思,驱策其他大家,再来一次瓜分‘强良’后嗣资源的战争。
因而当对面那位秦帝国将领一说出这句话,奢家长女脸孔上的笑容就有些挂不住了,暗暗为自己刚才一时逞口舌之利的言语而后悔:“互市自然是一切安好,共同繁荣。将军大可不必为此费太多心思……”
“是吗?”姜冰子笑了笑,缓缓道,“本将初到此地,可是听说有一位‘秦地商人’被你们蛮人无故抓走,直接塞进了你们伏虎城角斗场之中呢……”
姜冰子说话,每一句都有理有据,落在实处。
她所言之被蛮人抓人角斗场之中的‘秦地商人’,正是那位帝国军部派出调查赵策行踪的‘陈无忌’,这个青年军官虽然板正,但毕竟是有些真才实干的,不然不会直接在帝国军部任职。
其进入伏虎城不过三五日,便已经将‘赵策’的去向踪迹隐隐约约抹了出来,之后便故意与蛮族商人引起纠纷,被抓入了角斗场之中。
也是艺高人胆大,平常人等绝不会就这样把自己往龙潭虎穴里送。
“当真有此事?”
奢家长女反应也是机敏,听到姜冰子的话语,立刻转头朝一直伴随自己身边的侍女问道。
青衣侍女蹙了蹙眉头,随后颌首道:“确有此事,不过……”
“马上联络家长,令角斗场放人!”
奢家长女扭过头来,根本不听青衣侍女之后话语,果断道。
如若此事没有被这名秦帝国将领提出来,她会立刻命令角斗场方面暗暗杀掉那个刚刚被塞入角斗场的大秦商人,但是对方待那名商人前脚被塞进角斗场之后,后脚便跟上来逼问此事,其所图必然不小!
但是此近三月有余,铁腾并未于大秦兴兵事,不可能有什么把柄是对方落在自己手上,如今想要使手段逼迫自己交换的。
那么秦帝国将领所图究竟是什么?
任她想破脑袋,恐怕也不会想到,对面坐着的那位大秦将领所图,仅仅只是奢家掌控的角斗场之中一名奴隶。
她也更不会想到,自己那个堂弟瞒着自己去了一趟大秦北边,更带回来一个可能会给两国带来一场激烈战争的秦人,赵策。
“本将要亲自去你们伏虎角斗场,将我们的人提出来,倘若其中还有其余任何秦人存在,奢家恐怕要给我们大秦一个说法了!”
姜冰子冷哼一声,语气极其傲慢。
令奢家长女额头青筋微微凸起,却偏偏发作不得。
此时己方痛脚被这大秦将军牢牢掌握在手中,除了忍耐之外,别无他法。
而公主殿下亦然,虽然言语之间非常傲慢,但是心中却是谨慎小心,步步为营,她所行棋路之险,直如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
“既然如此,小女子便带将军前往角斗场一观便是。”
奢家长女咬着嘴唇,道了一句。
姜冰子的步步紧逼,给她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压力。
“既然如此,时间便定在今晚如何?”姜冰子点了点头,随后笑道,“倒也好借机阅览一番异族风物。”
这一番话语气倒不算盛气凌人,强极必衰,公主殿下自然清楚自己说话如果不给对方留半点余地的话,难保她不会狗急跳墙。
“也好。”奢家长女点了点头,紧皱的眉头舒展了一些,公主殿下的有意示好,令她在这件看似无可转圜的事情之中窥得了一线机会,“将军怕是还要在我伏虎城盘桓几日,正好令我一尽地主之谊。”
“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姜冰子站起身来,施礼道。
奢家贵女跟着站起,还礼道:“将军且在此用罢晚宴,一时三刻之后,我会派车马将将军送到伏虎角斗场之中。”
说罢,不再停留,转身走下了二楼。
姜冰子看着对方略显急促的步幅,心头轻轻一笑。
“去帮他们把账结了。”走下二楼之后,奢家长女的语气骤然变得低沉下来,吩咐着身后的侍女道。
“主人,那秦地商人态度嚣张,将他关进角斗场之中,奴婢觉得并无不妥。您……”青衣侍女蹙眉道。
奢家长女猛然转过身来,一双眸子之中即使隔着黑纱都能令侍女感知得清清楚楚。
她惶恐地跪倒在地。
“你只管听从我的吩咐就是。”女子倒并没有如何斥责侍女,放低声音说了一句,“此事你不能明白,我不怪你。快去吧。”
“是……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