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停灵二十一日,贾母的丧事自然不敢超过太上皇,只停灵十四天便要出殡。
贾瑞毫发无损的被放了回来,并且包围贾府的经营兵也都撤了。
神京中的人们似乎明白了这是永康帝并不准备为了高宗皇帝的驾崩而追究贾府的责任了。
于是前些日子那些身子不好不能亲自来吊唁或者忙着别的事不得空来的人渐渐地也都来登门祭奠史太君了。
贾母的葬礼终于有了点风光。
尤其是王子腾、南安太妃、东平太妃和北静王亲自来吊唁之后,其他勋贵和贾府故旧也都冒了出来。
这倒让凤姐有些措手不及。
本来前两天准备了一些酒食,不想几日没人来,只得倒掉了。
如今人们呼啦啦的又都来吊唁了,只好让人重新置办。
可银子在王夫人手里头攥着呢,每次凤姐来要只肯拿出百八十两,够做什么?
少不得凤姐偷偷的拿自己的体己往里头填补。
鸳鸯哪里知道凤姐的苦处,只觉得凤姐到底还是不肯用心做事,心里头不免有几分埋怨。
过了几日,却是水溶又来到了宁国府。
被找回来的贾瑞一脸懵圈:“王爷,您这是……有何贵干?”
水溶却从身后随从人手中拿过了一卷圣旨:“宁国公贾瑞接旨!”
“我……”贾瑞只得乖乖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念完了把圣旨递给贾瑞:“宁国公,接旨吧。”
贾瑞一脸蒙圈,让自己去孝慈县给高宗守灵?
“陵寝官?王爷,是不是搞错了啊?
这守灵不都应该是宗室们的事吗?我一个外姓……”
水溶道:“是圣旨还能有错么?谁说守灵就该是宗室的事?
自古以来派天家心腹之臣给皇家守灵也是有许多的。贾瑞,接旨吧!”
说着把圣旨塞进贾瑞的怀里。
“我这是被……被贬出京了?”贾瑞实在想不明白永康帝又是唱的哪一出。
自己在宫里给高宗守了那么多天灵还不行,还要去皇陵接着守?
除了宗室之外,只有犯了错误或者皇上要排除异己的时候才会让大臣去守皇陵吧!
水溶道:“怎么叫被贬?圣旨上又没有说夺你的爵位又没有撤你的官职。”
贾瑞道:“没说撤我的官,可我去守皇陵了还怎么管城管卫和市舶司的事啊?”
水溶一摊手:“我只是奉命传旨。你若有疑问自己问皇上去吧。
我还有些公务在身,告辞了。”
说罢拱拱手带着亲随去了,留下贾瑞在风中凌乱。
尤氏等人听了信也都赶来:“二爷,怎么说?”
贾瑞皱着眉头晃了晃手里的圣旨:“不知道皇上抽什么疯,让我去守皇陵……”
“守皇陵?”众人听了无不大骇。
“二爷不是说没事了吗?怎么好好的又让你去守皇陵?”
贾瑞苦笑道:“我怎么知道?你们不用担心,我进宫去问问皇上!”
大明宫,大偏殿。
“皇上,您这圣旨,我看不懂啊……”贾瑞直接问道。
永康帝问道:“有什么不懂的?”
贾瑞道:“我也没犯什么错误,皇上怎么就把我给发配到孝慈县去守陵了?”
永康帝蹙眉道:“怎么就叫发配?你当是个人都能去守皇陵吗?”
“我……”贾瑞问道:“皇上,我家里也有丧事呢,这不是史太君殁了,过些天也得出殡了。”
永康帝冷声道:“荣国公夫人和你这宁国公能有多大干系?
当初宁荣二公是亲兄弟,到了你这辈都要出五服了!”
贾瑞只得又说道:“不光是这个,皇上,我身上还有那么多差事呢,城管卫、市舶司,还有新军,若是……”
永康帝听说自己的儿子要给贾母送殡不给他亲爷爷守丧心里极其不爽,打断道:
“难道给高宗守陵就不是差事了?你是不是大乾臣子?
给先皇守陵不是要紧事吗!替朕略尽孝心不应该吗!”
贾瑞见永康帝动怒了更觉得莫名其妙,“却不知要守多久啊?”
“不召你进京就别回来了!你退下吧,收拾收拾明日动身,去那里准备高宗皇帝入陵事宜!”
永康帝说罢转身出了偏殿。
贾瑞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戴权一摆手道:“国公爷,请吧……”
贾瑞苦笑着问道:“戴老哥,皇上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我是哪儿做错了,要罚我去守皇陵?”
戴权赔笑道:“国公爷说笑了,哪里是您犯了错,这不也是万岁爷的恩宠吗?”
“没听说过得了恩宠去守陵的!”
戴权道:“方才万岁爷不也亲口对您说了,是让您替他老人家尽孝……”
戴权也只敢说这么多了。
贾瑞叹了口气,垂头丧气的出宫去了。
抱怨归抱怨,显然永康帝这会子心情不大好,贾瑞也不敢抗旨不遵。
回家将事情同众人说了一回,尤氏等心里头也都没底了。
怎么好好的就去当什么陵寝官了?还没说要守多长时间,这是贾瑞的仕途走到头了吗?
贾瑞虽然也想不明白,却不忍让众人担心,只说道:
“我也想了,大概是因为前些天在衮州府赈灾的时候把衍圣公府给得罪的太狠了。
皇上借这个机会吓唬吓唬我,也给那些力挺衍圣公府的读书人一个交代吧。”
他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理由还算说得过去了。
惜春听了怒道:“这是什么混账皇上?
哥哥分明是在山东做了大好事,又没饿死人,又让那些孔家的苦难佃户得了实惠,到头来反而要降罪给哥哥!”
苗儿也说道:“就是,这种皇上是非不分,还当这官做什么!”
“可别乱说……”
贾瑞蹲下身子将手放在苗儿的小肚皮上一面爱抚一面说道:
“我猜皇上也不是真要降罪给我,不过是做戏给人看罢了,不出三五个月应该就能让我回来了。
只可惜看不到你肚子里的孩子落草了。”
尤氏问道:“难道二爷去守陵不能带上家眷吗?”
贾瑞苦笑道:“即便是能带也不能明天就戴上啊,这会子还是低调一些的好。
你们且在家里听信吧,我先去那边看看,怎么也得等高宗的棺椁入了陵寝之后消停些了才好接你们过去。
若是这会子我带着你们一群娇妻美妾的去皇陵,只怕又要被那些御史们弹劾了。
我现在懒得跟他们理论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