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将许岳叫来,总结了昨天和今天两战的一些经验教训。
当然,今日基本上没有什么教训,唯一的经验吗——擒贼先擒王。
而后贾瑞又同知州叶有凤商议了一回如何劝返北上流民之事。
觉得都妥当了贾瑞这才带着队伍继续登船南下。
来之济宁州已经能明显感觉得到蝗灾的存在了。
虽然没有想象中的那种蝗虫铺天盖地的遮云蔽日席卷而过,也能看到运河两岸的庄稼地显得有些荒芜了。
还有许多蝗虫飞到了船上来。
然而田间地头却并没有多少人来逮蚂蚱。
贾瑞也想过,为何古代蝗灾了灾民不逮蝗虫吃,等身临其境了才知道自己实在是太幼稚了。
并不是像书上所说的古人迷信,觉得蝗虫是天降灾难,是什么蝗神的惩罚。
都没饭吃了管你神仙菩萨,有的吃一样吃了你!
之所以不能靠蝗虫果腹主要是大批的蝗虫流动性太强了,黑压压的一片飞过来,几天的时间就把一个地方啃得寸草不生,而后扇扇翅膀顺风飞到下一个地方接着大嚼特嚼去了。
短短几天的时间能抓多少蝗虫?就算每家子都抓上几麻袋,怎么储存?
没有办法存储,大夏天的,用不了几天蝗虫就死了臭了。
等大批蝗虫飞过了虽然还能有少量会滞留下来,可这玩意能跳能飞,单个的并不是那么好抓。
饭都没得吃,消耗那么多的体力去逮蝗虫并不是一件划算的事。
船队在济宁码头停靠,衮州府知府戴言用已经摆好了仪仗在码头上带着一大群人恭候了。
楼船才一停稳,贾瑞便两步跳了下来,伸手颇为矫健,震得身上的蝗虫扑啦啦的往下掉。
他本来是想来秀军装的,可却忽略了一点,军装是绿色的。
蝗虫又是复眼,视力极差,远远看去贾瑞等人哪里是人?分明是几十颗黑绿黑绿的大葱啊!于是他们便成了蝗虫重点关照的对象。
一开始贾瑞还不耐烦的把蝗虫赶走,后来也懒得轰了,反正这玩意又不咬人。
戴言用得知这个一身蝗虫的人便是宁国公贾瑞之后也不敢怠慢,带着众人上前见礼:
“下官等见过宁国公。”
贾瑞让免礼,戴言用先自我介绍了一回,又给贾瑞一一介绍:
“这位是济宁州知州谭启运、这位是衍圣公府世子孔廷诰,这位是曲阜知县孔廷讼,这位是邹县知县谢本赴,这位是衍生奉祀官孟善政……”
贾瑞一一同几人见过,一面打量。
孔廷诰和孔廷讼两个人一听名字就是哥俩了,兄弟二人约莫都是四十岁年纪,生得倒也高大儒雅。
只是或许是自觉出身高贵,二人比别人不同,看着贾瑞并不像其他人那般诚惶诚恐。
贾瑞本来就听王向说起过,孔家一千多年来在曲阜就是土皇帝。
周遭的农民几乎都成了他家的佃户了,心里头早对这家老地主不爽。
如今见兄弟表情有些傲慢便说道:“孔廷讼,可也是衍圣公的后人吗?”
孔廷讼抱拳拱了拱手笑道:“正是,我是当今衍圣公的二子。”
贾瑞点了点头:“真不错呀,你们孔家又当衍圣公又当曲阜县令,可谓是一家独大了?”
孔廷诰答道:“都赖祖上圣人余荫和天家圣眷!
这衍圣公的爵位乃是宋至和二年由仁宗皇帝定封的,到如今以六百年了。
至于曲阜县令么,一直也都是孔家族人任之,若追其根源,竟比衍圣公还要久远了。”
虽然语气很平淡,却透出了骨子里的傲慢:我们家的公爵可是世袭罔替的,朝代更迭都不会影响到我们的爵位!
你虽然也是国公,却比衍圣公差得远了!我们家的祖宗可是圣人!
贾瑞听了点了点头,又笑问道:
“前朝鞑子占了我汉人大好河山,亿兆炎黄子孙沦为亡国之奴,孔家的爵位居然也没丢?
原来那些不尊教化的鞑子也懂得守礼尊圣啊!
哎对了,我听说好像当年有好几头衍圣公呢,不知这会子还剩下几个并立?”
此话一出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当初金国灭北宋之后,时任衍圣公的孔子四十八代孙孔端友借以朝见宋高宗之名背着孔子的木像慌忙逃往南方,弃孔府于不顾。
好在孔端友的弟弟孔端操有先见之明,跑去给金人跪舔表示愿意臣服大金,并且痛斥其兄完全不顾民族大义,不顺应天时,不尊正统,居然放着正儿八经的金国主子不舔,跑去南宋舔伪皇帝,应该废除其爵位。
孔端操实在是有一根好舌头,把金人主子舔舒服了,果然不承认南逃的孔端友是衍圣公,而是册封孔端操的儿子孔璠为四十九代衍圣公。
将其当成对抗南宋的筹码之一。
自此华夏大地上便有了南北两个衍圣公。
两派衍圣公都传了五代。
一直到蒙古人灭了金国后戏剧性的一幕再次上演。
被金扶植起来的北派衍圣公孔元措不得不学习当年孔端友的法子,南下避难去了。
蒙古人到了曲阜一看,哦吼,衍圣公又不见了!
他们也知道汉人崇尚儒教,若是善待孔子之后多少能起到拉拢人心的作用。
于是乎蒙古人一拍大腿,将两个没跑的孔家人孔元用、孔之全父子两个都封为衍圣公。
你们金人有衍圣公,宋人也有衍圣公,我们蒙古人也必须要有!
你们一家一个,我自己就有两个!
于是乎蒙古人在气势上压倒了宋金后又用铁蹄灭了两国。
后来蒙古人随着自己的喜好把衍圣公立了废废了又立,搞得乱七八糟,谁也说不清如今的衍圣公到底是南宋的南派还是金国的北派,亦或是蒙古人的蒙派了。
还有传闻说蒙古人当初立的某一个衍圣公根本就不是孔子的后人,而是偷梁换柱换成了蒙古人的孩子……
这些闲话还都是贾瑞当初躺在黛玉腿上听黛玉当故事讲的。
他现在很想问问孔廷诰,他们到底是不是蒙古人的野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