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绍祖是来回京述职的。
当初王子腾巡视九边回京汇报的时候便提到了孙绍祖在丰州重建卫所做得有模有样。
也合该孙绍祖发迹,永康帝的内帑因修建省亲别院和小汤山房地产的分红愈发的富裕了,故而永康帝也大方起来,对丰州规划两处的拨款也毫不犹豫。
下头经手的户部和兵部的官吏们也知道永康帝对于这两处盯得紧,因此并不敢十分克扣军饷,发到孙绍祖手里的银子几乎是足数的。
有了钱自然好办事,兴修城寨招募兵卒,孙绍祖确实做得不错。
永康帝又极其重视丰州之事,孙绍祖上任丰州指挥使不足一年便命其回京述职。
孙绍祖先进宫面圣汇报了一年来的业绩,永康帝显然非常满意,着实褒奖了几句,这让孙绍祖心里更喜欢得不行了。
吃水不忘挖井人,孙绍祖必须去拜访拜访当初提拔自己的贾瑞啊!如今贾瑞当了宁国公,往后自己要升迁还少不得他在皇上跟前美言呢!
于是孙绍祖备了一份厚礼便来到了宁国府。
然而到了宁府却只见到了大管家赖升。
“下官听闻宁国公身体贵恙,今日特来请安,还请管家帮忙传个话。”
道明来意孙绍祖特意乘上礼单。
“孙指挥请稍坐片刻,小人这就去里头问问国公爷。”
知道孙绍祖当初是贾瑞在皇上跟前提拔的,赖升也不敢像一般来访的客人那般回绝,走到二门外让人把名帖并礼单一同送了进去。
贾瑞正在研究亨克送来的燧发枪。
亨克到底还是咬咬牙给贾瑞送了十支燧发枪过来。贾瑞留下一支,剩下的都让人送到倪二那里让他找铁匠去研究了。
看了名帖贾瑞不由得一愣:孙绍祖不是应该在丰州吃沙子吗?怎么回神京了?
“让赖升进来,我有话问。”
小丫鬟答应着去了,贾瑞又翻了翻礼单:白银五千两,妆缎蟒缎十二匹,杂色缎十二匹,各色纱十二匹,宫绸十二匹,官用各色绸绫二十四匹……
贾瑞见了不由得一蹙眉:这小子在丰州没少捞银子啊!
赖升正在二门外等候贾瑞的回话,听丫鬟招呼便忙进来。
贾瑞因问道:“孙绍祖怎么回京了?”
赖升道:“说是奉旨回京述职的。听孙指挥的意思,似乎还受到了皇上的称赞呢。”
“是么?”贾瑞不由得一愣。
上次王子腾就说他做得不赖,这回永康帝还夸了,难道这个孙绍祖真是个可造之材?
尽管如此他也不愿意同孙绍祖走得太近了,巴不得让他离贾府越远越好呢,于是说道:
“你去跟他说,就说一则我身上不好,不便见客。
二则如今他是放了外任的,我是京官,按照规矩,两家也不好走得太近了。
就说礼物我收下了,下不为例,往后也不用来门上走动了,让他请回吧。”
赖升也没敢多问,答应一声便出去将原话传达给了孙绍祖。
孙绍祖也有些意外,他本以为自己可以算是贾瑞一系的人了呢,没想到也没能够见着一面真佛。
再想想或许贾瑞如今受宠,自然神京里有许多人眼热,贾瑞身为永康帝的亲信避嫌不结交外官怕也是有苦衷的。
不过他可不知道贾瑞是只收钱不办事的主儿,还想着贾瑞既然收了自己的礼,想来等真到有用的时候也会替自己说话吧?
回道家中又想了一回,突然灵机一动:贾瑞是有爵位有官身的人,荣国府里贾赦没有啊!
这位赦老爷只不过挂个虚衔长期深居家中,结交结交总没有妨碍吧?
而且听说贾赦还有个庶出的二姑娘尚未婚配呢,又听说贾瑞是及其宠爱贾府里几个妹妹的。
若是自己顺着贾赦这条线娶了贾赦的女儿,自己也算是贾家的女婿了,是贾瑞的妹夫,甚至再远一点说,还成了皇上的连襟呢!
和贾瑞成了亲戚,往后再走动起来不就不用避嫌了吗?
虽然孙绍祖也听到了一些关于荣国府的传闻,这干他屁事?他是那种要脸的人?
别说新闻都是一个贾宝玉引起的,为了自己的大好前程,就是让孙绍祖娶了得花柳病的宝玉他都愿意!
想到这里孙绍祖自己都佩服起自己来,也不耽搁,连着让人再准备一千两银子,第二天一早就又去了荣国府拜望贾赦了。
贾赦一听金主儿来了自然亲自相迎。
上回他可是白从孙绍祖这里赚了五千两银子呢!
来至厅中宾主落座尬聊了一回家常,孙绍祖便问道:
“听闻世伯家里有位二小姐今年已经十七岁,尚待字家中,不知可有了人家?”
贾赦便明白孙绍祖的来意了。
虽然他并没有真正关心过迎春,到底也是她的生父。
孙绍祖这么一说倒是提点了贾赦。
贾赦咳了一声说道:“正是呢,也有许多人上门提亲的。
不过我想着咱们这样的人家怎么能轻易就答应了?
虽然二丫头是庶出的,到底也是国公爷的子孙,总要寻个同样是公候出身的才肯配。
再不济也得找个家境殷实的,往后才不至于让她受苦不是?
怎么,孙指挥是有合适的人家吗?”
孙绍祖脸上有些尴尬。
贾赦的意思很明显,是嫌自己出身低微家族不够显赫。
可他贾赦又有什么能耐?
不过是一个依仗着有个好爷爷有个好爹,袭了个一等奖军的爵位在家里混吃等死吗?
迎春不过是一个庶出的丫头,哪个正经的大户人家能看得上?
若不是孙绍祖想着借这门亲事牢牢抱住贾瑞的大粗腿,他会来求这门亲事?
好在贾赦还有后头那一句“找个家境殷实的人家”。
这就说的再明白不过了,想娶我女儿,拿钱来!
孙绍祖便陪笑道:“下官虽然家门不够显赫,这日子倒也颇过得去,赦老爷若是不嫌弃,我回头便请个官媒来,您看如何?”
贾赦道:“哎!咱们两家是世交,倒也不必太在乎家门。
只是你有所不知,我那二女儿是家里老太太的心头肉,打小就是跟着老太太长大的。
这等大事么,我这个当爹的竟做不得主,还得请示家慈才好。”
“和该如此,和该如此!”孙绍祖说道。
又说了些废话,孙绍祖便起身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