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府今年的佃租几乎是往年的三倍。
因为今年又是个好年景，更因为去年贾瑞收拾了宁国府的庄头乌进孝，荣国府的庄头、乌进孝的族弟乌进忠自然不敢再谎报瞒报。
这意料之外的财富让荣国府上下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起码可以好好过个年了。
他们甚至选择性忘记了荣国府还欠着一屁股饥荒。
凤姐也又找回了当初管家少女乃女乃的感觉，不但手里银子富裕好办事，甚至送出去的新鲜菜蔬都成了抢手货。
再加上两瓶御用白兰地水晶玻璃瓶洋酒，这可比往年里各家迎来送往的那些华而不实的摆件古董玩器要体面多了。
宁国府这边也显得比去年更加热闹。
毕竟去年有贾敬贾珍的葬礼阴影笼罩。
而今年则是大不同了，贾瑞受皇上格外恩宠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谁不想趁着年节好好巴结巴结这个天子宠臣？
贾瑞自然是没兴趣同这些人厮混，除了个别非见不可的，其余大多数男宾让赖升应酬，女眷则都由尤氏接待。
而对来宾的托词则是贾瑞在小汤山、或者在哪个省亲别院的工地，或者在筹备春节国宴、或者干脆不知所踪。
贾瑞也确实很忙，不单贾瑞，整个三虎帮都在忙。
忙了两个月，终于忙出了一份名单。
永康帝看了一遍名单后大方脸黑得好像锅底，半晌没憋出一个字来。
对于调查日昌晟银子来源一事永康帝是相当重视的，毕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筹集如此巨资，谁都不敢掉以轻心。
这等事自然也不会只让一个小痞子去查。
给贾瑞下达任务的第二天永康帝就责令锦衣府指挥赵全倾全力调查此事。
可巧昨日赵全也提交了一份名单，上面罗列了十二家给日昌晟提供银子的命官或者勋贵。
而贾瑞今日交上来的名单，足足有三十多人……
身为天子亲军的锦衣府，当初曾让人谈虎色变的无孔不入的锦衣军，到了他手上怎么还不如一个痞子带着一群小混混和叫花子查的细致？
要这群玩意干嘛吃的？
这还不是主要的，重点是，名单上的人都明里暗里指向了自己的皇长子——秦王刘钊……
这小子暗中纠结这么大一股力量想干嘛？
难道他等不及自己龙驭上宾，也要效仿义忠亲王刘?逼宫吗？
再看看名单上的名字，竟有许多都是当初党付废太子义忠亲王的那群人！
这群老家伙还真是不忘初心啊，不好好效忠当今天子，又开始未多少年之后谋划了？
还有，怎么又有这些扬州盐商？
对了，扬州许多盐商都是晋商，天下晋商本来就往来密切，颇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意味。
自己这个好儿子，胳膊伸得可是够长的！
永康帝登基第二年就将刘钊封为秦王并往封地就藩去了，目的就是为了能锻炼锻炼他，并且让他培养一批自己的心腹班底，没想到刘钊的性子似乎比当年义忠亲王还急啊！
这不过是大致一查查出来的人，背后隐藏着还有多少他的党羽？
这群盐商也是有点意思，太祖皇帝打天下的时候他们出过力。
太上皇治理天下，后来六巡江南他们筹措银子风风光光的接驾。
刘?当太子的时候盐商们每年巴巴的送银子送美女孝敬。
自己的儿子封了秦王，将来眼看要继承大统，他们又开始巴结了。
怎么就自己当皇帝的时候这群玩意连盐税都不好好缴纳？
再看看贾瑞，在下头老老实实的站着，一句话也不说。
心情大不爽的永康帝决定找找贾瑞的晦气：“你这份名单，可信么？”
“应该是可信的……”贾瑞心里也没底。
他总不能说自己暗查还收到了热心市民的匿名举报吧？
虽然举报信来源不详，但是细查下去果然名单上的人都同日昌晟有着或明或暗的瓜葛。
“若朕没记错的话，保龄候史鼐是你家亲戚吧？”
“是，他是我家史老太君的内侄儿。”
“哼哼，朕可是听说史鼐为官清廉，家中日子过得颇为节俭呢。
怎么他家也能拿出二十万两银子？”
“回陛下，臣当初也是这么觉得的，甚至觉得他那日子过得都抠门，有失颜面了，没想到是装的。”
“你都不替亲戚家遮掩遮掩么？”
“替陛下办差不敢袒护。不过……”
“不过什么？”
“臣有个妹妹，是史家的孙女，闺名唤作湘云。
小丫头打小父母双亡，今年才十三岁。陛下您抄家的时候能不能放她一马？”
“放屁！朕何时说过要抄了史家？”永康帝骂道。
名单上的这些人出资少则几万，多则几十上百万两银子，虽然有些骇人，到底不该治罪。
查出来他们只要推说是将银子存入日昌晟吃利息便可。
贾瑞这小子又不傻，连这点都看不透？
不会，那他是在有意提醒自己不可轻举妄动？
“你还有什么话说？”
“东平王府的省亲别院业已竣工，陛下要不要去游幸游幸？”
贾瑞也不傻，皇上的儿子要造反，自己最好保持沉默。
这种父子间的争斗，最好还是别掺和，明哲保身才是王道，不然早晚里外不是人。
永康帝冷眼看着贾瑞。
“咳咳，对了，这份工程款结清了，陛下的提成是两万两，您看是给您提现银过来还是替您存银行里？”
贾瑞开始持续性装傻。
永康帝听了这话一愣，随即醒悟过来，自己什么时候这么依赖这个乳臭未干的痞小子了？
这种涉及天家隐私的事也要征求他的意见？
虽然贾瑞颇有些歪才，到底还是个不韵世事的孩子啊！
“穆家也是开国元勋，他家是不是上奏申请正月十六接穆嫔回家省亲？”永康帝问一旁的戴权。
戴权点头称是。
“嗯，既是这么着，那天我也陪着爱嫔走一趟去逛逛。”
自己这个代言人的职责还是要履行以下的。
“遵旨，奴婢这就传旨给穆家让他们筹备接驾！”
“贾瑞，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退下吧。这份名单，不要对外宣扬。”
“遵旨……”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