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庭第二次开庭,一切与第一次没有什么不同,只是记者更多了些,连旁听席的过道上都站满了人。
法警只能领着张清如从侧门进来。
之所以来这么多人,原因很简单,上次庭审,叶冬虽然出场,但连口都没开,只能描述一番。
倒是张清如在法庭上的表现,被详细报道,特别是她把秘书的戒指戴到法医手上,颇具戏剧性,让报道更加吸引读者。
谭法官入座,照旧传召李法医出庭作证。
李法医吃一堑长一智,这次把方家父子的身份鉴定做得足足的,方家父子的看牙医的记录,和方旭小时后摔断锁骨的证据,都被他找到了。
李法医十分有信心的展示自己的调查结果,把厚厚的文件摆在自己身前的桌子上,等待张清如的质询。
没想到,张清如只是淡淡地看了他眼前的资料一眼,便说道:“我同意李法医的观点,死者的确是方德和方旭,两父子。”
李法医像是个摆出姿势准备扑食的老虎,却发现小兔子钻进洞里了,他是扑也不是,停也不是,总之就是很尴尬。
谭法官请李法医下去,又让王维民传召证人,这次是叶冬的邻居,周先生。
王维民让周先生复述一下证词,周先生侃侃而谈,和证词相比,多了许多细节。
张清如打起精神,走到周先生面前。
“周先生,根据你的证词,你看见叶冬小姐带枪回家,你怎么知道,叶冬手袋里的东西是枪呢?”
“我说的不是枪,是像枪。”周先生昂着头说道。
“可是,根据您的口供,您当时说的是枪,你看这里写着。”张清如找出口供,在上面比划。
“他们写错了。”
刘家强坐在旁听席,气得咬牙切齿。
“庭上,证人当庭翻供。”张清如无奈的看向谭法官,仿佛在说,我不是故意的,你看,我还没问的,他就自己翻供了。
谭法官也是无奈了,为什么别人的案子,他都能顺顺利利的审完,和张清如相关的案子就这么费事。
“啊,既然证人当庭翻供,那证人关于看到叶冬带枪回家的证据,本庭不予采信。”
张清如重新走到邻居周先生面前,“周先生,和叶冬很熟嘛?”
周先生露出不屑的表情,“我们是邻居,说不上熟不熟的,只是常常要见面而已。”
“那请问,叶冬小姐房间里的声音,你能清楚的听到嘛?”
“听不真切,但能听到有人在大声说话。”
“枪声能听见嘛?”
“这是自然。”
“很清楚?还是不太清楚。”
“我当时以为是外面的小孩子又在放鞭炮,还在想夏天,这么热,又是中午,为什么要放鞭炮,家里的大人都不管管嘛?”
“根据巡捕房的调查,整个巴黎公寓,只有你听见了枪声。”
“那是因为我住得近。”
“那你还记得,枪击发生在什么时间嘛?”
“当然,我记得很清楚,听到声音,我走到窗口往外看了看,应该是午饭时间,当时广播正在播天厨味精的广告,大家都知道天厨味精的广告是在午饭时间播出的。”
“天厨味精,完全国货。”张清如说出众人皆知的广告词,“然后呢,你还听到什么?”
“然后,叶小姐就出门了,我听到她开门的声音,就出去,想和她打招呼,恭喜她成为慈善小姐,没想到她走得飞快,我赶过去开门,也只看到她的背影。”
“那周先生,后来你又做了什么?”
“回去,继续听广播啦。”
“后面是什么节目呢?”
“新闻啊,每天都是,还要报菜价,好无聊的,我就关了收音机。”邻居周先生所说的内容和他给警察的证词基本一致。
“周先生,你多久没听广播了?”张清如慢悠悠的问。
“什么意思?”
“周先生,您平日都上班嘛?”
“当然,我在银行做襄理。”
“年轻有为,工作很忙吧?”张清如问道。
“当然。”
“案发当日,并不是休息日,你为什么在家里,而没有去上班呢?”
“我身体不舒服,请假了。”
“所以,周先生,你作为青年才俊,案发当日,因为身体不适,在家里休养,偶然打开收音机听广播,意外听到枪声,所以今天才作为证人,出现在这里,对嘛?”
张清如总结了邻居周先生的证词。
周先生表示认同,“的确是这样。”
“哎呀,周先生,如果你平时有收听广播的习惯,就应该知道,天厨味精的广告,更改播放时间了,从午间改到了晨间,你不可能在中午的听到天厨味精的广告。”
张清如接过赵若楠递过来的材料,“这是天厨味精厂的广告明细,案发八天前,天厨味精厂所有的广告都投放到了早间,因为天气太热,主妇会早点出门买菜。”
“周先生,你的证词是假的。”张清如说出最重要的一句话。
王维民终于反应过来,跳起来大喊:“我抗议!我抗议!”
“你抗议什么?”张清如不屑的问。
“细节的错误,可能是记忆差错,但……”王维民支支吾吾的说不下去。
谭法官实在看不过眼,敲了敲法槌,“关于证人对案发时间提供的证据,本庭不予采信。”
时间证据不可信,就意味着,周先生其它的供词也没有了意义,毕竟开抢时间是证明叶冬杀人最重要的证据之一。
下面是大楼管理员出庭作证。
大楼管理员大约五十多岁,很老实淳朴的样子。
“下午大约三点的时候,叶小姐的房间开始冒烟,我就赶快打了消防队的电话,消防队的人来灭了火,说里面有死人,我就叫了巡捕房的巡捕。”
“叶冬小姐,是什么时间离开的呢?”张清如问。
“她中午就走了,那天热得很,我出去帮她叫了黄包车。”
王维民也连忙站起来提问,“房间里的男人,你知道是谁嘛?”
“方老爷和方少爷。”
“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
“方少爷昨晚就来了,方老爷是那天上午。”
“他们常来嘛?”
“常来,都常来。”
王维民看看张清如,嘴角扬起猥琐的笑容,“还有其他男人来找叶冬小姐嘛?”
“啊,有的,那天下午就有。”大楼管理员如实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