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紧张,你坐在那里不用说话。”张清如叮嘱
吴家宝点点头,整了整不合身的西装和领带,拎着包跟在张清如后面。
张清如最早到达法庭,刚坐在辩护人的的位置上,对面公诉人的位置,就来了人。
竟然是前不久刚在师母寿宴上见过的王维民。
王维民看到前女友坐在对面,也是一惊,他倒是不至于怕在法庭上遇见前女友,但张清如的能力,他是清楚的。
好在他今天只是公诉人的助手,对付张清如这种难题,交给公诉人郑广义了。
郑广义五十多岁,身材微微发福,头发略有些谢顶,是早年留学英美专攻法律,只是专心学术,既不巴结上司,又不钻营钱财,风评极好。
好评再多,也是赚不到钱,升不了官,遇到这种出力不讨好的官司,就扔给他办理。
郑广义走进来,把案卷放在桌子上。
身旁的助手,摆明了是来镀金,日后独立做律师,还是想法子去南京做官,全看老婆家里的意思。
对面的女律师,最近也是上海滩的风云人物,没在法院见过她打官司,倒是报纸、杂志上常见,可见也不是什么务实的人物,凭借着女子的身份哗众取宠罢了。
郑广义在心里叹气,中国司法的风气都是被这些人败坏了。
“法官到!”法警喊了一声。
郑广义和王维民立刻站起来,张清如也站起身,看到吴家宝还愣着,拽着他胳膊,把他拖起来。
谭法官走了进来坐定,看看两边,两边他都认识,都是真正学法的人,这案子总不至于审的太难看。
“带被告牛春梅上庭。”
两个女法警挟着牛春梅走进来,让她站在被告人的位置。
“被告牛春梅,现在开始审理你危害民国罪一案,你要如实作答。”
牛春梅站在被告席上瑟瑟发抖。
王维民站起身,代表公诉方发言,“牛氏春梅,为湖南大庸市永定县人,年三十二岁,为‘红匪’何庆源的妻子……”
“抗议!”张清如甚至没给王维民说完公诉书的机会。
“辩护人请说!”谭法官倒是不生气。
“公诉人所谓,‘红匪’何庆源的妻子这一说法,在本案卷宗中,没有任何证据说明,显然是在误导庭上。”
不等谭法官说话,王维民回答到:“牛春梅随身携带了何庆源的家谱,足以证明她与何庆源的关系。”
“请公诉人出示相关证据。”
王维民立刻取出家谱,送到法官面前。
“请公诉人,辩护人上前,共同验看。”谭法官慢悠悠的说着。
郑广义和张清如走到法官席前,王维民把家谱翻到最后。
“请看,这里写着‘红匪’何庆源的名字。”王维民指着‘何庆源’三个字说道。
“的确是何庆源。”张清如认同证据。
王维民得意的昂起头。
“那牛春梅的名字写在哪里呢?”张清如追问。
郑广义也瞪着助手王维民,他看得清清楚楚,那个家谱上根本没有牛春梅的名字。
“牛春梅还没有生儿子,生了儿子才能把名字写在家谱上,牛春梅来上海后,一直在想办法给何庆源过继儿子,这样她的名字才能写在家谱上。”
力行社的人,给的调查报告就是这么写的,王维民记得很清楚。
“庭上。”张清如望向谭法官。
谭法官抬起手,阻止了张清如,“公诉人,还有其它证据能证明嫌犯的身份嘛?”
郑广义也头疼啊,他不知道王维民这么菜呀,“暂时没有,请庭上允许公诉人继续收集证据。”
“嗯。”谭法官点点头,“好吧,既然太过匆忙,证据不足,允许公诉方,继续收集证据,择日开庭。”
“谢谢,庭上。”
“退庭。”谭法官起身离席。
张清如收拾东西离开法庭,立刻有两三个专门报道法庭新闻的记者跟上。
女律师张清如可是现在上海滩的风云人物,总是要采访的,比起枯燥无味的庭审,读者更愿意看女律师的八卦。
一个秘书模样的人,悄悄走过来,把郑广义请进了休息室,谭法官正等着他。
“老郑,今天你那个助手,这活干的也太差了,这年头我们法律界怎么什么人都来插一脚?”
“哎呀,老谭啊,这还是董大康的学生呢。”
“你和董大康关系没这么好吧,这种货都要?”
“是钟家的准女婿,到我这就是镀个金,除了巴结女人,什么也不会。”郑广义说起来也有火气。
“上面让尽快结案,你这证据不全,我也不好硬判,真要到了硬判时候,伤得是你我的面子。”
“是,是,是。”这个道理郑广义也懂。
“对面那个女律师,也是董大康的学生。”
“我知道,如今上海滩的风云人物。”
“今天是记者还不知道,下次开庭,来得人就多了,证据要是不充分,第二天就是报上的笑料。”谭法官对郑广义算是苦口婆心。
“我懂,我说嘛,怎么今天早晨突然让我办这个案子,不知道是谁扔给我的。”
“没有办法,你我这种老实人,只能靠自己了,把案子办得漂亮点,方方面面都好交代。”
谭法官和公诉人郑广义之间的对话,张清如不知道,但她心里也清楚,她只能争取到相对公平的审理环境,真正的公平是不存在的。
一切都按部就班的继续,张清如回到办公室,和苏欣交代了案情,让苏欣做好准备。
孔问也听说了,打来电话问情况。
还要整理何庆源的资料,以备不时之需。
整个下午忙得张清如晕头转向,好不容易下班回家,就看到沈闻喜躺在自家客厅的沙发上。
“你才来接梨香?”
沈闻喜打了个哈欠,“我上午来过了,下午送英语老师过来,给孩子们上上课。”
“你什么意思?”张清如不明所以。
“梨香一个人不愿意学习,正好囡囡和你姐姐的孩子作伴,学起来也有意思。”
“你女儿今年几岁?”
“梨香,三岁,快四周岁了。”
“中文她还没说好呢,你就让她学英文。”
“你说的对,我再请个中文老师过来,你说是从开蒙的三百千千学起,还是照着新学堂的课本学?”沈闻喜打算的相当周到。
“沈闻喜,你这是打的什么主意?你想让梨香长期住在我这里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