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夜音在院子里慢慢地踱步。李娃瞅见良越早已不见人影,又见自家小姐走神的模样,胖胖的脸蛋露出好奇之色,不由地打趣:
“小姐,在学校里的日子过得怎么样呀?——哈哈,阿越回家了,你是不是舍不得他呀?……”
不料,露夜音头也不回地说:“你胡说什么。”
李娃愣愣地看着露夜音往前走,她浑身好像散发一股冷漠的气息。
李娃关好大门,小跑在她的身后,追问:“小姐,你不高兴?”
露夜音道:“你看出我不高兴?”
李娃道:“小姐,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露夜音停下脚步,猛地转过身,生气地瞪向李娃,“你和若叔叔是不是故意的?”
“什么故意……?”李娃一头雾水,莫名其妙。
露夜音思索了片刻,不知该从哪儿开口。良久,她慢慢地道:“你知不知道现在我所在的学校,是这城市最出名的职高?”
“是啊!”李娃附和,“是出名,不出名我都不帮你报名——那不是好事吗?”
“好事?好事?”露夜音咬牙,“你知不知道学校校长认识一个人,那个人——咳咳咳……”她一口气没接上话来,喘气不止。
“小姐,你慢点儿说。”李娃轻拍露夜音的后背,一见露夜音罕见的焦急,随之满脸担心地询问,“学校校长?学校校长认识谁?”
“校长认识莱克溪音乐学院的董!事!长!——千万别跟我说你不晓得莱克溪音乐学院的董事长是谁!”露夜音缓过气来,语气饱含明显的严厉。
“莱、莱克溪音乐学院的董事长?”李娃吃惊得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你说你们校长认识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露夜音紧紧地盯住李娃,见她的惊慌不像作假,便道:“这是真的,我也是刚刚听越说的。再过数天,学校就要举行庆典活动,若是演出受人欢迎,即有机率被选上莱克溪音乐学院的新星形象代言——你该清楚莱克溪音乐学院的惯例吧?每年会举办两次比赛:一是新星形象代言,二是保送留学生……”
李娃的嘴巴好不容易闭紧,听完露夜音的话后,再次张大,张口结舌,愣神半晌,急切地表明:“小姐!小姐!我真的不知晓!我真的不知晓这件事!我要是知晓这件事,打死我也不会让您念这所学校——!”
露夜音听了李娃的辩解后,定了定神,默不作声地走进屋中。李娃惶恐之中,又听露夜音飘来这几句话:
“这事不怪你。因为,我也没有想到,还会再遇上他们……只是我无法忘记当日的情景——唉,我会不会遇见他们呢?”
李娃红了眼圈,猛然地想起以前的事情。那些事情被她刻意地抛却脑后,如今露夜音的几句话,令她不得不想起那沉痛的往事——哦,她怎能忘记……
她不该忘记的!
往事只才隔了两年,她怎就忘记了呢?
李娃默默地注视露夜音离去的背影,轻微地叹一口气。此时,她无比羡慕若夫:若夫上班去了,要到晚上六点半才能回家——如果若夫回来,听过小姐的消息,那会是怎样的情景呢?
李娃抿嘴不语,犹豫该不该把这事告诉若夫,和他商量一下——或许,暂时隐瞒他会更好一些?
良越带着傻笑“咚咚”地敲门,开门的是他的妈妈雪梅。
“什么事让你如此高兴?”看到儿子的笑容,雪梅不自觉地跟着笑了。
“没什么事。”很显然,良越并不想告诉妈妈。
雪梅摇了摇头,感慨道:“儿子大了,不听妈妈的话了。”
良越一路蹦蹦跳跳进了屋子,接口唱道:“听妈妈的话,别让她受伤~”
雪梅头一次听到儿子歌儿——跑调版的,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良柱坐在沙发上,嘴角一抽,望向良越,愉快道:“儿子,什么时候你也学会拌嘴了?竟敢编排你妈?不错,你会唱歌了?虽说那句不在调上。”
良越委屈道:“我很乖,哪敢乱开妈妈的玩笑?”
雪梅微笑地走来,抚摸良越的脑袋,对良柱乐道:“好了,儿子回来了,回来就好,呆会该吃饭了。你也老不正经的,总拿儿子、女儿寻开心——不许抱怨!”良柱缩了缩脖子,装作看报纸,再也不搭话。雪梅转身去厨房做晚饭。
良越丢下书包,左右张望,看不到姐姐的身影,便道:“姐姐呢?她在哪里?”
良柱用眼睛示意良桔红紧闭的卧室,努嘴道:“她马上就会出现。”说完,良柱放下报纸,闭上眼睛,捂住了耳朵。良越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啪”地巨响,只见那卧室门倏地被一名女孩打开。良桔红的身影像一股小旋风似的冲了过来,一把揪住良越的衣襟,大有将他甩飞的架势,恶狠狠地喝道:
“哟,弟弟,你终于回家了?我还以为这周你打算暂住某人家里呢!哼哼,让你装,让你装,上周你狡猾,这周你倒老实,竟都全部交待了……别以为老爸老妈不管我就拿你没办法,你不想听我的话?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姐吗!”
一个大男孩被比自身还矮的女孩揪住,那情景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良越涨红了脸,想反抗却又不敢反抗,一张脸红得比红苹果还红。良越求救地看向爸爸,可惜爸爸良柱用报纸当作挡箭牌,宁可当一只缩头乌龟也不愿意伸手帮忙,于是良越只好自救道:
“姐姐!有话好说!别动手!”
良桔红把眼一眯,嘿道:“别动手?那好,我可不可动脚?”
良越哀求道:“别!姐姐!那你还是动手吧!”
良桔红“切”了一声,终是放开了良越。良越像个受欺负的媳妇,敢怒不敢言。良柱放下手中的报纸,对良越抱以同情的眼色。
良桔红倒了一杯水,咕噜喝下。她放下杯子,目光灼灼地转向良越,毫不客气道:“这几天你肯定和露夜音一起玩儿,对不?”
这很显然,他和露夜音是同桌,不和她一起,还能和谁?
良越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她做什么你也都了解?”良桔红继续逼问。
良越继续点头。
良桔红露出波斯猫一般的狡黠眼神,眨眼道:“她最近在做什么?她交了一个新朋友叫落彩依?那学妹听说歌唱得不错?”
良越立即警觉起来,像一只猎犬盯着她。
良桔红撇嘴道:“问问而已,又没什么。”
良越眼珠子一转,心生主意,嘴上道:“她和落彩依练习合奏唱歌,说是要在学校的庆典上一同演出!姐姐,你到时候也会参加,对吗?”
良桔红道:“那是当然!那盛大的活动,少了我不是缺少很多精彩吗?”
得到良桔红也要参与典庆活动时,良越心下一惊,却见良桔红忽然生气道:“真可恶!我班上的折飞也要参加!他还想和我合奏,被我拒绝掉了!——哼,谁要跟他合啊?就他那张大嘴巴,到哪都不受欢迎!”
她仍然相当介意折飞说她是第二。
良越小声道:“这么说来,大家都会参加啊?”
良桔红道:“是哟!大家,不仅我要参加,那个谁——露夜音、死折飞他们也要去!唉,我班上的暗舞、金曼丝也……真是!”
良越笑道:“你不是不讨厌对手吗?怎么?你这语气……心情不好?”
何止不好!以前是以前,以前她没遇上对手,自然不在乎,现今却不一样——这学期,她委实流年不利:遇到露夜音和折飞后,她从头输到尾,输得她都出了免疫的抗压心理。良桔红心中满是不岔,但这话如何说得出口?她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大声道:“我心情很好!倒是你,以往你只喜欢武术,现下却正正经经地谈论起音乐来!比起我来,你的变化是不是更大??”
“以往你不喜欢我对音乐的那种态度,现下我改了,你却对我说你不习惯!到底谁更没理?”良越脸红脖子粗,大声地反驳。
“别乱扯!”良桔红气急败坏。
眼见姐弟俩有大吵大闹的趋势,良柱听得脑门都要大上几倍,正当苦恼之际,便见雪梅端着饭菜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良柱如获大赦道:
“孩子们,吃饭了!有事饭后再说!”
一句话,总算粉碎掉差点变成战场的餐桌。
雪梅乐不可支,她自是明白儿女们的心事。
一顿晚饭后,夜色降临。
一个女人的身影站起身,收拾餐桌上的各种餐具。她刚端走餐具,伴随一个“快点告诉你”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那电话放在一个沙发旁边的柜子上,沙发上坐着一个中年人,那中年人穿戴黑色的西服,头发油得光亮,他长得并不英俊,打扮却十分得体。一听电话铃声,他无声地叹息,一只修长的手扶额,那电话铃声一直在响,也不停止,他露出一个苦笑,只得接过电话,把它放在耳边,习惯地倾听对方满嘴的抱怨:
“喂?是李校长吧?哎哟,大哥,是我呀!你侄子亚娣他又生气了!唉,你说他怎么这样任信!他又在闹便扭,也不好好练习!他不信大哥你会选他当代表!你是知悉的,学校的这次庆典上,如果有人表演出色,就有资格参加莱克溪音乐学院的新星形象代言——我说了多少遍你会选他当代表,可他就是不听!说是他班上有好多比他厉害的人,他肯定斗不过他们!我有说让他放心,大哥定会选他当代表的,可是……唉!你说我怎么摊上了那么一个儿子!都怪我!这都是我宠坏的……”
对方似乎絮絮叨叨地诉苦,电话的这头中年人也不生气,只管耐心地聆听,直到一个小时后,中年人终于乏了,打断对方,说道:
“你放心!我是李校长!学校的事我说了算!你告诉亚娣,只要他到时候上场演出,无论好坏,舅舅一定帮他代表学校去参加莱克溪音乐学院的新星形象代言的选拔!你让他放心!”
“好!好!我这就跟他说去!谢谢大哥!”
“呵呵,不客气!没事的话,我挂电话了。”
电话被挂上。中年人重新坐在沙发上,嗤笑数声。
……临近庆典,所有的学校都比往常要热闹三分。大家拍手欢呼,笑脸迎接节日,盼望那天自己能够在舞台上大放光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