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直到了这一刻,湛怡宁才终于闹明白一件事。
那就是为什么这些百姓会“趋之若鹜”地不断地、日复一日地来上山,仅仅是为了朝拜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圣天派教主,教主也并没有带领着他们修炼,甚至是都没有出现见过他们几次。
直到现在,这些关于圣天派事情的真相渐渐浮出水面,即将大白于天下。
原来一切不过都是因为,卞靖儿他们竟然心狠手辣到可以枉顾曾经天云派师长们对他们的谆谆教诲,对这些可怜的百姓下了一种药罢了。
这些可怜的百姓他们不过是想要让自己活下去,才在不断地爬山艰难历程和明天就死当中选择了日复一日的重复爬山的日常。
因为,只有每天都爬上山顶,见到“召灵圣母”,他们才会有可能见到明日再次升起的骄阳,以及迎接新的一轮考验。
卞靖儿说完这句话便干脆利索地转身走了,她甚至是看都不看底下这群如同蝼蚁一般地百姓,湛怡宁漠然地望着她,高高在上,却使人心寒。
她的师姐突然变的好陌生啊,她都要不认识了呢。
等到大殿里的人都挨个领完了解药,湛怡宁偷偷将分给她的药丸藏在袖口中,以备不时之需,宫鸿熙凑了过来,低声告诉她道:“阿宁,我刚刚看到你师兄了,他好像在分发解药的时候,就跟着卞靖儿去后边的庙里了。”
“走,我们去看看师兄。”
她隐隐总是有些担忧。
湛怡宁再也顾不得许多了,她飞快地穿上外袍,一边跑一边将衣服的带子系上,险些一脚踩在自己过长的衣服上然后摔倒,她一路跌跌撞撞地跟在宫鸿熙的后面,匆匆向着他刚刚所说的庙跑去。
和青庙里。
卞靖儿背对着门口 ,她正将自己身上的一袭红衣缓缓地褪去,随后朦朦胧胧地露出了自己的身躯。
只见,她那原本光洁无瑕的后背,此刻却是斑斑伤痕,一道道都诉说着她自从离开天云派所受到的委屈。
血迹斑斑,那些伤痕破坏了原本如同琉璃一般完美的身躯,制造了一种破碎感,战损美人。
这些时间以来受到的诸多委屈,卞靖儿从不开口言于任何人,只有在这座庙里,是她自己的地盘,她可以充分地将懦弱、害怕等情绪流露出来。
这座庙,是她给自己所建立的一个避风港,离开这座庙,她必须又恢复成为那个无所不能的“召灵圣母”。
“师妹,我们这样做,真的可以将他引来吗?”
温曾琪不再撕扯着喉咙,而是恢复了自己本来的声线,温和地说道。
他有些不适应,每天要用着两种不同的声线同人沟通,时间久了,他自己都快忘记他曾经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
就连自己身上的衣服,也全都是以黑白两色为主,他有时候恍惚到,会觉得自己已经不再人世间,而是变成了地府里的牛头马面。
“会的。他一定会来的。”
卞靖儿颓然地靠在角落里,任由温曾琪温柔地抚摸着自己,用轻的不能再轻的口气说道。
“是谁?滚出来!”
卞靖儿突然冷了脸,迅速将衣衫整理好,冲着门口的方向,厉声喝道。
湛怡宁他们很快赶了过来,这里已经一触即发,破庙被捅了一个天大的窟窿,暴雨骤降,而同卞靖儿还有温曾琪纠缠不清的人正是吴零师兄。
情急之下,湛怡宁的手上瞬间变出了璧光剑,宫鸿熙也召唤出来了“罪”,两人不由分说地就加入了这场战局当中,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阿宁!你来了!”
在看清楚湛怡宁的脸前,卞靖儿最先看到的还是湛怡宁那一柄清奇脱俗的璧光剑,从璧光剑的出现她很快就反映了过来,是湛怡宁他们来了。
出乎意料的是,卞靖儿在看到湛怡宁之后的神色反而略微放松了几分,就连和吴零打得水深火热的温曾琪也顺势冲她笑了一下。
湛怡宁:“?”
一头雾水。
“停!别打了。”
湛怡宁不想再这么打下去了,她情急之下,使用璧光剑,借助着璧光剑和“罪”的剑势,硬生生地将他们几人分了开来。
“都停下,师兄师姐,我觉得你们一定有话要对我说,是不是?”
湛怡宁不知道怎么的,莫名地在这一刻反而想要相信真真正正地站在自己眼前的两人,她永远相信于自己的眼睛。
卞靖儿放下手中的长鞭,收在腰间,然后含着一抹欣慰的笑容,对着湛怡宁轻声回应道:“是,师姐有许多的话想同阿宁说,不过——”
卞靖儿神态冷淡地瞥了一眼吴零,语气严厉地说道:“必须让这个人离我远一点,他是孟知的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师妹,你要相信我。”
吴零诚恳地望着湛怡宁,保证道,“我不是坏人,阿宁,你难道还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我有办法。”
宫鸿熙神不知鬼不觉地竟然将在场的吴零一掌拍晕了过去,吴零“扑通”一下重重地倒在了地面上。
他早就看这个吴零不顺眼很久了,不怀好意的吴零总是暗戳戳地挤兑自己,想要向湛怡宁献殷勤,他才不乐意呢。
那是他宫鸿熙未过门的夫人。
“好了,”宫鸿熙做完这一切,还不着痕迹地踢了踢昏过去的吴零的腿,让他能够躺也躺的离自己远一点儿,若无其事地说道,“现在你们可以说话了。”
湛怡宁:......
卞靖儿:......师妹找了一个大魔头啊这是。
温曾琪:好样的!好兄弟,我看好你,对待情敌就要毫不留情、毫不客气。
“阿宁,吴零是否同你说,是我们主动离开天云派下山历练,随后我们又违背天云派门规私自招揽江湖中人、甚至是百姓成为我们的教徒?”
剧烈的暴风雨、冷冷的月夜、破旧庙、还有远处很有可能存在随时会潜伏进来的不知名的猛兽,为他们五个人之间增添了一种恐怖的氛围。
湛怡宁平淡无波地坐下了,坐在这破庙仅仅能够容纳五个人的中心位置,她点点头,谨慎地回答道:“是。”
卞靖儿摇头。
“事情的真相压根就不是这样的,”卞靖儿叹了一口气,又继续回忆着说道,“你们离开天云派之后,我和温师兄处处受到了排挤,其中以各大山峰长老下的首席弟子尤甚,他们不仅在言语上嘲讽,偷偷摸摸地将我们的被褥、书卷烧毁,这些我们可以忍下去,但是他们甚至要求我跟温师兄去为他们打扫粪池,以及洗衣服,我跟温师兄不堪受辱,自请下山。”
说是自请下山,实际上是赤果果的被他们所强行逼下天云派的。
“姚凯,姚凯并不是我之前同你说的那样,对不住阿宁,我为你编制了一个美好的谎言,姚凯是第一个反抗的,也成为了最早牺牲的。”
说到这里,卞靖儿的眼泪再也忍受不住了,她痛苦地哀嚎着,“姚凯死了,他死了,死在最温暖的春天。”
姚凯在一次打斗中,奋起反抗,被数人围攻,最后不敌。他们去看了姚凯的尸体,太惨了,惨到到现在为止他们还是会在午夜梦回之时,梦到姚凯那一张血肉模糊的脸,仿佛在张着嘴巴问他们:“师妹,师兄,你们为什么不来救我啊,我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