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夜无眠, 巫越行至墨非所住院落,刚跨步而入, 便闻到一股茶香,原来墨非正在煮茶。
墨非似乎对巫越的到来并不意外, 只是微微行了个礼,请巫越上座便继续手中的事。
这个时代的茶与直接用开水冲泡就可以喝的茶完全不同,茶叶被做成茶饼,要喝时,需要碾碎煎煮,再添加各种佐料,最后成品带着酸甜苦涩, 墨非初时很不适应, 后来有时间时便亲自动手煮过几次,去掉了好几种佐料,最后才调合出适合自己的清茶。
煮茶的步骤并不复杂,可是墨非做起来却别有一番韵味, 或许是下意识地加入了一些茶道的境界。收养她的导师是个十分传统的人, 虽然未曾要求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对个人修养和礼仪要求很严,行要正,坐要直,进退有度,执事谨敬。表现在茶道上,就是宁静而致远, 清心而涤尘。
看到这样的墨非,巫越将原本要说的话暂时压了回去,只是静静体会这份特别的宁静,似乎任何时候,只要在“他”身边,自己就能自然而然地放松。
墨非将泡好的茶端放在巫越面前,开口道:“主公,请喝茶。”
巫越也没说话,只是端起茶来细细地闻着。墨非所调的茶,味道总是如此清香,巫越觉得也许这才是真正的茶味。
见巫越眉头松开,墨非才问:“主公,因何而烦心?是战事不决?”
巫越放下茶杯,淡淡道:“其实,当b翰提出集中兵力对付幽国时,本王就已经有了决定。”
“那主公还有何犹疑?”
“本王征战多年,对幽国边陲的地理环境十分清楚,那条横穿东西的灰河,水流湍急,河宽百丈有余,莨铀献髡骄樯伲晒撕由跏抢选5舸铀劳銎皆薪歉怯腥ノ藁兀说厣槲鹑耄钜臁h舴侨绱耍就醯钠锉芊11幼畲蟮挠攀啤r比胗墓诘兀饬酱o盏乇卦衿湟唬裨蚓捅匦肴菩星Ю铮较呃ぃ吮掖蠹桑就跄覆怀霰膊辉感写艘徽小!
墨非点点头,也就说只要解决这个问题,就能立刻筹备作战。
墨非道:“浮图虽然从书中了解过死亡平原的一些情况,可依然对此困惑不已,实在不知此地为何会如此凶险?”
“这件事恐怕无人能解,至今成谜。”
“若是……若是浮图能亲眼去看看就好了。”墨非喃喃自语。对这个地方,她突然很感兴趣。
巫越心中一动,道:“这倒不难。筹备军力需要一段时间,你可以先随本王回戎臻,然后再前往死亡平原。”
墨非一愣:“主公马上要回戎臻?”
巫越点头:“本王的军队大部分都在戎臻,很多事情需要回封地处理,王都局势基本稳定,有军队留守,出不了大事。”
“b翰先生会留下吗?”
“不,他此次随本王一同回封地,将来出兵,他便是本王的军师。”
墨非沉吟了一会,她突然感觉巫越还未从一个封地之王彻底转变了一国之主,除了武力震慑之外,更重要的是整合朝中势力,统一规划,提高国力,收揽民心。
为君者可以不善治国,但必须懂得用人。巫越行事不拘成规,什么人都敢用,但为人有些孤傲,看不上眼的往往冷眼待之。这可不是个好性格。
墨非想了想,开口道:“主公,您与b翰先生都离开了,朝中是否有威望甚高的大臣为您坐镇?”
巫越道:“朝中半数都是本王一派。”
“不。”墨非摇头道,“浮图的意思是,有没有德高望重、足以震住其余大臣的贤能?”
巫越沉默,凝神细思。
“朝中大臣皆是良才,这一点浮图不敢诋辱。”墨非徐徐道,“若是主公您一直居于朝中,那自然毫无问题,可是您要带兵亲征幽国,朝中少了镇山之石,权利倾轧之下,很容易造成乱局,此必非主公所乐见。”
“浮图有何高见?”
“攘外必先安内,主公要征战天下,那么必然要有一个稳固无忧的后方,整合朝纲是第一要务。浮图建议提拔一名名声显赫且才能卓越之人为相,再以丞相为首,对朝中官职进行一次调整,以制约、监督为要义,避免一方坐大或是各自为政。”
巫越面色慎重,仔细听浮图一一叙述。
“莨匚淝嵛模朔缙巡豢扇 v鞴胱芾扛鞣饺瞬牛蚰芏沃裆贫又钦呔∑淠保抡呓咂淞Γ收卟テ浠荩耪咝渲摇司∑溆茫偈┲髡撸锏秸ㄈ撕汀v鞴纫庠谔煜拢敲淳托胄幕程煜隆l煜碌檬Ъ戎鞴檬В煜赂蛔阍蛑鞴蛔悖煜掳捕ㄔ蛑鞴捕ā!
巫越露出惊容,目光灼灼地看着墨非。
墨非继续道:“浮图自知年轻识浅,不敢自称贤能,但浮图愿为主公竭其所能,将所学悉数奉上。”
“浮图大才,勿要妄自菲薄,何有所教,本王愿听其详。”巫越端坐正色,肃容以待。
墨非又为巫越斟满茶,与之浅谈为君之道、治人之道以及莨叩挠帕樱俳岷莨壳暗男问疲岢隽烁母镒芊铰浴
言谈中,墨非还以讲故事的方式,将中国古代一些明君名臣轶事叙述了出来,或发人深省,或忍俊不禁,或荒谬怪诞,没有开始的严肃,两人如朋友般轻松愉快地聊着。
茶换过多次,聊性正浓的两人,不知时间流逝。
直到墨非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巫越才惊觉夜已深。
他深深地望着墨非,心中有些不舍,这种感觉太令人眷恋。
若“他”能日夜相伴该多好,那他就不必总是独自离去。
末了,墨非突然像想起什么了的说道:“主公,您虽然决定出兵幽国,但对庆国也未必毫无作为。”
“哦?此话怎讲?”
“任何国家,内部不安都是大患。主公不如找一些机警之人潜入庆国,散播谣言也可,离间大臣也可,挑起民愤也可,尽可能地造成庆国内部的混乱。”
这可真是好计!巫越有些诧异地看向墨非,以“他”的仁善,竟然也有如此阴损的时候?
“主公?您不同意?”见他没回应,墨非疑惑地问了句。
“不,此计甚好。”巫越毫不犹豫地点头。
“如此,本王也该走了。”
墨非忙起身相送。
巫越缓缓走了几步,突然停下道:“本王与浮图聊天甚欢,不如今夜同蹋而眠,再好好促膝长谈一番?”
“……”墨非面无表情道,“主公明日尚有政务处理,浮图不敢耽误主公的休息,请主公保重。”
果然拒绝了。巫越眼中闪过一丝遗憾,最后也只能讪讪离开。
行到门口时,他又回头道:“浮图,望你能一直伴我左右,为我出谋划策,安邦定国。”
“君不弃,浮图不离。”面不改色地说谎,墨非完全没有终生相佐的意思,一来她的真实性别是个定时炸弹,二来当天下安定时,她存在的意义也不大了。
“今日的话,本王记住了。”若你离本王而去,天涯海角,本王都要将你抓住,到时……
闾丘,字显问,照松园之园主,现年七十有余,少聪颖,性高洁,十五岁时便已名动四方,辩学天下。十八岁时萃跚鬃哉偌幸馐谟韪吖俸衤唬鸫牵痪醚暗糜木仓绞谘В昭昃慕淌冢萄蛭涣腥顺迹蛘妹苛郑抟徊怀上湍堋g鹨虼嘶竦谩安┦俊敝苁廊俗鸪纭
五十余岁时,他移居堑奚,开设照松园。氏族显达多次请其为师,皆拒。然,他却将巫越收之门下,此乃丘晚年所收的唯一学子。
丘几十年间,先后著书十余部,为士林争相抄录,奉为经典,亦奠定了士林之首的崇高地位。
然而并没有知道,早在数年前,闾丘便成为了巫越的上卿,位列六上卿之首。
“老师,请助我一臂之力。”因墨非的提醒,巫越此次前来正式请闾丘出山。
闾丘抚须而笑道:“想到启用老夫,这不似你的作为啊!”
巫越崇尚以武治国,对于朝臣统御趋于严酷,怀柔之策完全不是他的风格。
巫越淡淡道:“此乃越门下上卿浮图之谏。”
“浮图?”闾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此子给老夫印象甚深,无论举止气质皆异于常人,犹记当初‘他’将你当作了厉宸,前来自荐,哈哈。”
巫越面色有些讪讪。
闾丘又道:“只是老夫亦没想到,当初一面之缘的少年,竟然有此大才,在戎臻的种种举措,老夫不得不赞一声‘好’!越之,你能机缘巧合将其招入府中,真是你之大幸。”
巫越点点头,眼中闪过一抹柔光。
闾丘看在眼里,心下微微有些吃惊,对那名浮图公子亦愈加好奇起来。
巫越起身行礼道:“老师,还请”
闾丘笑了笑,眼中闪过睿智的光芒。
晋新初年(厉衢继位,改国号“晋新”),任闾丘为相,统领百官。闾丘之德才,无人不心悦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