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按御史负责实地考察战功,核检首级,蔚州出了这等大捷,大同巡按御史蔡应桂应该知道详情。
在王腾不知道的情形下,朝野上下都都因为他忙碌了起来。
大同府,靳家大院。
靳氏家主靳良玉已经听说了王腾打算购买火绳枪的消息。
这批火铳在大同已经积压了六个多月,期间,耶路撒冷商人苏洛斯四处找寻买家,然而,军将也好,乡绅也罢,他们都觉得火铳价格太贵,远远不如冷兵器来的实在。
就这样一拖再拖,眼瞅着一千两银子就要打了水漂,这时候,突然冒出来王腾这样的冤大头,按理说,靳良玉应该高兴才对,然而,与靳氏一向交好的范永斗却派人来信,要求靳良玉抬高价格,搅黄了这笔买卖,为此,范氏愿意以一千五百两银子的价格够买火铳。
一方面是传统的盟友,另一边是新晋的九品巡检,靳良玉几乎没做犹豫便决定与范永斗交易。
怪只怪王腾官职太低了,不值得靳良玉得罪范永斗。
至于那个耶路撒冷商人,丢给他几两银子让他自生自灭便是!
靳良玉决心已下,谁曾想又生出波折。
这一日,大同镇总兵王朴派了一名副将来到靳家,要求靳氏尽快交出火铳。
靳良玉摸不着头脑,王朴上任的时候,靳家可是奉上了一百两银子的贺礼,虽然不算什么巨款,却也尽了一番心意,那王朴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
靳良玉强忍着怒火:“劳烦将军代为通禀一声,靳氏只做些朝廷准许的生意,这火铳是朝廷禁品,靳氏怎么敢私藏?”
副将是土生土长的大同人,他知道靳良玉的底细,“靳东主,明人不说暗话,在我面前你就不必装蒜了吧,靳家扣了大食人的火铳,整个大同府谁不知道?前些日子那个大食人还四处兜售火铳呢?怎么,现在东主就不敢认了?”
靳良玉早已经练就了一副铁打的脸皮,被人当场揭穿谎言,他非但不尴尬,反而“哈哈”一笑,“真是什么都瞒不了成将军呀,来人呐,昨日送来的宝刀快快拿来”。
“诺!”
须臾,一柄寒光闪烁的的利刃呈了上来。
靳良玉双方捧着,笑道:“这可是百炼钢刀,唯有成将军这等英雄才配得上呀”。
一柄钢刀的价值在百两上下,成副将并未推辞,接过宝贝后,他笑道:“靳东主太客气了,这怎么好意思呢?”
“哎呀,成将军这就见外了,咱们都是晋人,哪能分什么彼此?”
“说的也是,靳东主,这一次其实不是王总兵要为难你,实在是因为广灵巡检王腾的缘故,前几日焦巡抚传召山西镇将,王腾也在此列,期间,王腾提出要购买靳氏扣留的火铳,王总兵碍于面子只能应承下来,依我看呐,这火铳留在你这里也没有用处,还不如卖给那王腾得了,好不容易有个不识货的傻帽,东主可不要犯傻呀”
靳良玉自然不会将范永斗的打算说出来,“王总兵可是四品的大员,王腾不过是九品巡检,王大人何必要为王腾出头?”
“东主有所不知,这王腾击杀近百名建奴,立下赫赫战功,颇守巡抚大人的喜爱,这样的人物,王总兵自然想结个善缘”
一个王朴还吓不到靳良玉,可是,算上焦源溥就不同了,大明巡抚只要一纸谕令就可让靳氏的生意损失大半。
为了一千两银子,实在没必要得罪这么多大人物!
商人重利忘义,几乎眨眼睛靳良玉又改变了主意,“也罢,既然成将军来了,我总要卖你个面子,只要王腾拿出一千五百两银子,这火铳我便卖给他”。
开什么玩笑,如果成副将应承了这一千五百两的价格,王朴一定会勃然大怒!
这不是卖面子,这是打脸呀!
“一千三百两如何?价格太高的话,指不定王大人会怎么着呢!”
靳良玉叹了口气,“好吧,一千三百两就一千三百两,这都是成将军还有王总兵的面子,否则的话,一个九品巡检,就算给我两千两银子也不卖!”
成副将大喜,“好,就这么着吧,多谢东主了,王大人还等着我回禀,就此告辞”。
“慢走”
送走了成副将,靳良玉换了副脸色,靳氏与范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据说范永斗在王腾手中吃了不少亏,如今自然不能让那小贼轻松得手!
火铳做不得手脚,可是,靳良玉有的是办法让王腾人财两失。
靳良玉匆匆写就了一封书信,然后让心腹送到范府。
不出一日,大同府内的流寇、贼盗都得了一个消息:广灵巡检王腾要带着两千两银子到大同去。
两千两银子是什么概念?
等闲百姓一年的辛苦也不过能够挣个三四两银子,除却税赋之后,能存下二两银子就已经不错了。
真要是有了这两千两银子,起码可以养活几千口人!
对于山西的贼寇而言,这个消息太诱人了。
流寇首领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等人虽然不在山西,可是,大同附近却还有流寇活动。
两千两银子,足以让流寇冒着杀头的危险闯一闯了。
崇祯七年十月二十日,王腾、黄虎带领一百兵丁往大同而来。
行伍之中,一辆马车格外显眼。
数百步开外,一名贼头贼脑的男子观望了一阵,飞快地离开了。
“报,大当家的,那小子真的出发了”
“他带了多少人马?银子呢?看到银子了没?”
“总共不过一百人,他们肩上都扛着火铳,银子倒是没看到,不过,在队伍中间有一辆马车,车辙极深,看模样银子都在里头”
“好,干了这一票,兄弟们吃香的,喝辣的!”
洪承畴担任五省总督以来,北地的流寇日子越发难熬了。
陈奇瑜还会玩个招抚的招数,可洪承畴只有一招,杀无赦!
只要见了流寇,无论老幼,一概杀无赦!
越是人多势众的流寇,遭到的围剿越是严厉。
为了活下去,不少流寇纷纷出逃。
如今留在大同的,多是些几十人的小绺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