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腾的铁厂依山傍水而建,周长四里零八百步,堡墙包砖,只在南、北侧建有城门,不过,建奴来袭之后,马武只留下北门,封死了南门。
堡中有老卒一百人,新卒五百人,火铳手一百人,掷矛手、长枪兵各两百人,除此之外,还有三千名民壮,他们虽然没上过战场,但却有把子力气,真要是到了紧要关头,他们是守堡的最后力量。
无事的时候,马武负责厂内外的防务,而王得胜负责厂子的运转。
看着堡外耀武扬武的建奴骑兵,王得胜忧心忡忡,“昨日建奴去了章家堡那边,不知道战况如何了”。
章家堡距离此处不过六里,昨日那场大战,若是章家堡守住了还好,若是守不住,建奴只会更猖狂。
不过,没多久,答案便揭晓了。
几名建奴纷纷下马,他们从马鞍上解下一颗颗人头。
王得胜脸色大变,“马大人,这是章午的头颅,章家堡只怕凶多吉少了”。
马武同样铁青着脸,怪不得建奴如此猖狂,原来他们已经先下一城了。
这时候,堡下的建奴用生涩的汉话说道:“堡内的明人听着,章家堡不知死活,顽抗大金兵锋,男女老幼已被处死,如果你们开门纳降,贝勒爷会法外开恩,饶你们一命,若是你们顽抗到底,他们便是你们的榜样!”
马武啐了一口,破口大骂,然而,四周的新卒却面如土色。
建奴可是有七千兵马,小小的一座乡堡能够挡得住吗?
要知道,章家堡可是灵丘有数的大堡,他们的实力仅次于马武,如今,章氏败了,马武又能抵抗多久?
现在,各处军堡对外的联络已经完全断绝,所有人只能各自为战。
马武手中虽然有几名骑军,可是,这种情况下却不敢派他们送死。
王得胜察言观色,低声说道:“马大人,须得振奋军心,不然的话,建奴未到,新卒便吓破了胆!”
马武环顾左右,“谁能为我射杀建奴?射杀一人,赏银十两!”
广灵老卒相视一笑,他们见多识广,并没有多害怕,“马大人可要说话算话!”
马武不屑一顾,“老子什么时候食言而肥了?”
马武年岁虽小,却在军中有不小的威望,此言一出,当即引来一阵哄笑声,“大人且看我等射杀此贼!”
说罢,军卒便点燃了手中的火铳。
“砰砰砰”,火铳响起,正在城外耀武扬威的奴骑倒下了三人。
昨日攻破章家堡,正蓝旗兵马很是劫掠了一番,本以为临近的乡堡都是一样的货色,谁曾想,在这里遇到了硬茬。
大意之下,四名骑军进入了乡堡的射程之内,一番齐射,死了三个,剩下的三人落荒而逃。
马武适时大笑:“建奴也不过如此,哈哈,溜的倒快!来人呐,取三十两银子,我要赏给他们!”
城头士气大振,新卒也好,老卒也罢,这一刻都有了信心。
只有王得胜明白,下一次,建奴一定会带着大队人马而来,那时候,再想击败他们可就不容易了。
真不知道广灵军会不会如期而来!
数十里外的广灵军中,王腾正在做战前动员,“诸位可知道我们为何而来?”
一名军卒壮着胆子回了一句,“为了灵丘?”
王腾微微颌首,“不错,是为了灵丘百姓,却也不全是”。
一众军卒不明白王腾的意思,面面相觑,又不敢随便发问。
王腾抓紧了手中的铁喇叭,大声说道:“建奴叩关而来,杀的是我们的大明百姓,抢的是我们的钱粮财物,今日我们来救灵丘,就是要鞑子知道,咱这大明的天下不是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广灵军卒纷纷应和,“大人所言极是,我等明白了!”
王腾又道:“也许有人觉得纳闷,为什么我们要离开坚城利寨,反而与鞑子在野外对阵?本官告诉你们,如果我们连正面面对鞑子的勇气都没有,就算我们打出再多的守城胜仗也无法驱散我们心头的畏惧,鞑子为何屡屡破关而入?难道是我们的城池修得不够高大吗?不,我们的城池够坚固,够高大了,可是,鞑子却能想出法子各个击破,这一次,灵丘非救不可,为了大明,为了蔚州,为了我们自己,我们必须与建奴死战,死则死矣,大明的列祖列宗会保佑我们的”。
一众军卒只觉得热血沸腾。
这时,王腾又道:“我意已决,诸位且随我共赴黄泉,与奴死战!”
黄虎第一个放声大吼,“共赴黄泉,与奴死战!”
接着成百上千个声音汇成一股声浪,“共赴黄泉,与奴死战,杀,杀,杀!”
军心可用,王腾当即引军出征。
离开军寨之际,广灵军轻车简从,并没有携带辎重兵,并非王腾拖大,而是因为他早有准备。
广灵军卒每人身上都有两个肩包,一个肩包内装的是炒米、另外一个肩包内装的是干粮。
几斤重的重量可以让军卒在没有辎重的情况下生存七日!
换言之,广灵军原本便是本土作战,与建奴相比,他们的粮草补给更有优势,之所以带上干粮,不过是为了有备无患罢了。
在装备上,为了最大程度上减少伤亡,王腾准备了两百面铁盾,八百副铁甲。
之前连番大战,王腾缴获了不少战甲,不过,除去坏掉的那些,可堪使用的不过二百具。
锁子甲、柳叶甲、棉甲、铁甲加起来总共也就一千副,虽说未能让广灵军全员换装,却也最大程度上提高了军卒的防护力。
两千名兵马中,火铳兵有六百人,掷矛手六百人,长枪兵有一千人。
长枪兵之所以占据了大多数,是因为王腾明白,对付女真骑军,最好的方式便是用长枪兵设下枪阵,然后再用短矛、火铳轮番轰射。
相对于建奴的长弓,广灵军的火铳是唯一的优势,实践已经证明,缩短了装填速度的火铳完全可以压制建奴的弓手。
战场上讲究以己之长攻彼之短,只有最大程度上发挥己方的长处,然后竭力遏制对方的短处,这样才有可能获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