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刀真枪的较量,黄虎不是豪格的对手,不过,战场上讲究无所不用其极。
黄虎认清现实之后很快有了决断,在一次闪避的过程中,他陡然掷出一大捧石灰粉。
豪格躲之不及,顿时被石灰撒了个一头一脸。
一招得手,黄虎当即发动了迅猛的攻势。
视线受阻之下,豪格接连受伤,他发出绝望的怒吼,“卑鄙的汉人,无耻!”
黄虎得势不饶人,试图上前了结了豪格的性命。
然而,已然攀上城头的女真精锐却拼死护住豪格,不让黄虎得逞。
越来越多的广灵军围拢过来,长此以往,豪格的兵马根本抵挡不住。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双眼不能视物的豪格在一次躲闪的过程中直接从城头坠落。
正蓝旗军卒目龇欲裂,“不!”
豪格可是正蓝旗旗主,更是黄台吉的长子,他若是死去,便是攻下广灵城,正蓝旗所有的将领也难逃惩处。
豪格死了吗?
从城头坠落不外乎两种结果,生,或者死。
豪格很幸运,他砸在了云梯上,落势遇阻,又在几具尸体上缓冲了一番,侥幸未死,不过,几丈高的城头落下,豪格身上多处骨折,必须得到救治。
正蓝旗军将不敢怠慢,他们急忙将豪格抢回军中医治。
城头,没了豪格的支撑,后金军士疲态尽显,跃上城头的几人毫无例外,尽数战死。
相对于广灵城的得失,豪格的生死更为重要,没有人敢冒着失去豪格的危险来攻打城池。
没多久,退兵的号角声响起。
对于正蓝旗大军而言,当务之急是救治豪格,至于是攻还是退,那是豪格醒来之后决定的事情。
建奴退军了!
广灵军又一次击退了建奴!
城头很快传来一阵欢呼声,接着,整个城池一片喜气洋洋。
除了王腾,除了广灵军谁能让建奴灰头灰脸?
众口传诵下,王腾以及他的广灵军再一次成为英雄。
不过,大出风头的王腾却引起了县令费清的嫉妒,此人闻听建奴退军,当即口出狂言,“王守备,建奴无心作战,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为什么广灵军不曾出城追赶?”
正蓝旗可是有一万兵马,即便攻城不利,依旧占据了绝对的兵力优势。
费清此言愚蠢透顶。
黄虎嗤之以鼻,“费大人,广灵军的一举一动用不着你来指手画脚,若想管到我们,等您升任巡抚再说吧!”
从县令到巡抚,期间的难度一点也不必王腾升任参将要小。
费清涨红了脸,“莽夫,胆怯畏战就不要找借口!”
周遇吉抹了把带血的长刀,语气森冷地说道:“费大人,卑职听说你能征善战,很是悍勇,待会儿不如由你统领人马袭击建奴?我会在城中为你擂鼓助威!”
费清无言以对:“你们……”
王腾彻底看够了费清的嘴脸,“费大人如果觉得我胆怯畏战,自然可以到巡抚衙门告我一状,实在不行的话,我甚至可以带着人马离开广灵城”。
周遇吉等人脸色大变,“大人!”
王腾摇了摇头,“我意已决”。
费清在掂量其中的意味。
昨夜的攻防战,费清也瞧了几个回合,在他看来,建奴并非不可战胜,只要应对得当,一样可以大获全胜。
据说,建奴攻城只为复仇,若是王腾离开,说不定建奴将随他而去。
没了王腾,说不定广灵城更安全,只是,广灵军离开之后,城防必然空虚,这与收获的安全相比,实在难分伯仲。
回程的路上,费清陷入沉思。
赶走王腾不是不可以,不过,费清需要一名武将来帮他守城,这样的话,即便王腾离开,广灵城也不至于无人可守。
谁可一用呢?
费清离开之后,周遇吉等人很是不满,“大人,广灵城是我们守下来的,咱们为什么要走?真要是走,也该是一事无成的费清!”
王腾在舆图上指了指,“定河堡只有六百兵马,石梯山军寨也只有六百人,若是建奴醒悟之后,转攻以上两处,我该如何自处?”
众人哑口无言,他们只考虑当下,却忘了王腾的根基另在他处。
这样考虑的话,离开并非没有益处。
不过,王腾毕竟肩负着的守护广灵城的职责,在费清没有主动赶人的情况下,他无法主动请辞。
一切就看费清的抉择了。
广灵城外,正蓝旗大军枕戈待旦。
一番紧急救助之后,豪格苏醒过来,他满脸愧色,“诸位,之前是我小觑了王腾,小觑了广灵城,现在我已经付出了代价,接下来,为了夺下城池,为死去的勇士复仇,我打算抽调精锐军士,入城哨探,你觉得如何?”
一名叫做兰力的斥候统领跃跃欲试,“贝勒,交给我吧,小小广灵城,于我而言,如履平地”。
豪格微微颌首:“如此甚好,入城之后,一切多加小心”。
“喏!”
夜色很快降临,兰力好酒好肉吃了一顿,终于等到了酉时。
这时候,城内的广灵军正在准备出城事宜,不少军卒昏昏入睡。
潜入近处,兰力再一次感慨广灵城之高大。
如果没有特殊的“抓钩工具”,想要攀上这等城池几乎是痴人说梦!
还好,兰力早有准备!
一番攀爬借力之后,女真人成功潜入城头。
城头的守军早已经睡着了,兰力使了个眼色,众人齐心合力,很快便将附近的岗哨解决一空。
将军士挟持到僻静处,兰力拷问起来:“快说,王腾有何打算?”
那军士惊恐不已:“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呀”。
兰力冷哼一声,他一刀解决了那军士的性命。
“噗哧”,血从刀口流出,溅了满地。
另外一名广灵军卒见状大惊失色,他浑身颤抖不已,若不是嘴里塞着衣物,只怕早已经叫了出来。
兰力板着脸,将刀刃贴到对方的脖颈处,嘴里道:“我问什么你便答什么,如果你敢大吼大叫,我保证会在你叫出声之前杀死你,明白吗?”
那军卒眨了眨眼睛,却不敢有太大动作。
“好,如果听明白了,你就眨三次眼睛”
那军卒依言施为。
兰力微微颌首:“你是何人麾下?”
“小人乃王腾麾下军卒”
“王腾最近有何打算?”
“今日后金大军退兵之后,王守备与心腹将领密议多时,至于密议的内容,小人无从知晓”
兰力冷笑道:“这么说来,留你毫无用处?”
那军卒连连求饶:“且慢,我还有一事未言,还有一事未言”。
兰力似乎失去了耐心:“说”。
“王守备麾下大将周遇吉因为粮秣的问题大闹府衙,县令费大人很是恼怒,后来,我听说,广灵军好像要在今夜子时由北门出城!”
兰力不敢怠慢,他急忙让麾下一人传递消息。
搜探情报是兰力的事情,鉴别情报的真伪,这就是豪格的事情了。
广灵军要派人出城?
这是为何?
闻听此事,豪格顿觉疑惑。
广灵军的兵力原本便不占优势,若是分兵,岂不是自寻死路?
当天夜里,兰力又探听到一条重要的消息,广灵守备王腾与县令费清早有矛盾,双方都想除掉对方。
豪格大喜,他觉得这是可趁之机,“明日一早,你们便告诉广灵百姓,我等攻城是为了缉拿王腾复仇,只要广灵交出罪魁祸首,我等既往不咎!”
正蓝旗军将很是遗憾,“贝勒,这有用吗?”
豪格微微一笑,“汉人最喜欢做的事情便是残害忠良,自毁长城,我相信,费清是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翌日一早,豪格使人散布的谣言果然传到了费清耳中。
费清正与人议事,陡然闻听此事,当即皱起眉头,“这是建奴的诡计!”
一名百户打扮的军将摇了摇头,“大人,建奴没有必要骗我们,他们真的是为王腾而来”。
费清不置可否,“那又如何?难道我还能交出王腾不成?”
“王腾自然不能交出去,不过,我们却可以用其他的名义让王腾主动离开,只要王腾离开广灵,危急必除”
费清皱起眉头,“王腾若是离去,谁来守城?”
“大人若是相信我,我愿意放手一搏”
“广灵军可是有两千兵马,你拿什么来填充缺额?”
“囚徒!我听说衙门里关押了不少罪犯,大人可以临时赦免他们,让他们戴罪立功”
费清觉得有些不靠谱,“这可以吗?他们是罪人呀”。
“大人,这叫以毒攻毒,建奴也好,囚徒也罢,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若是死了,对我们而言没有任何损失”
费清依旧难下决断,“建奴有一万大军,数百囚徒有什么用处?”
“大人,您是广灵县令,只要您一声令下,城中百姓俱为你驱使,别说区区一万建奴,便是一万建奴又能如何?”
“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我们可以吗?”
“大人,相信我,一定可以的”
得到保证之后,费清决定找个由头与王腾撕破脸。
当天,广灵军巡逻的时候与城中的衙役发生了冲突,费清借机滋事,要求王腾惩处军卒。
站在王腾的立场,军卒无错,可是,费清执意妄为。
王腾大怒之下主动请缨攻打建奴。
费清求之不得,他巴不得王腾出城吸引建奴的注意力。
至于王腾能否存活,费清压根不在乎。
又是一天夜里,近千名广灵军卒在各自军将的统领下聚集作一处。
为了保证“袭击”的突然性,广灵军的战马戴上了笼口,用布缠住了四蹄,就连普通的军卒都在最大限度上保持了安静,没有人敢大声喧哗。
王腾已经下了死命令,滋事生非、吵闹喧哗者,杀无赦!
以城内的军力,自然可以坚守到粮秣耗尽那一天,可是,时间拖的越久,城外建奴准备的便越充分,而相应的,城内的守军士气便会锐减到极致。
既然已经与费清闹翻了,再留下也没有意义。
早些出城突袭,若是大功告成,自然皆大欢喜,即便出师不利,广灵军也可以退守几日。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王腾已经将一切谋划妥当,只等子时一到便开门出击。
当天夜里,一队精骑自北门而出,夜袭敌营,而另外一部人马由东门而出,直往定河堡而行。
建奴早有准备,袭营的人马毫无战果,不过,他们顺利吸引了豪格的注意力。
当广灵军真正的意图暴露之后,王腾已经扬长而去,往石梯山军寨而行。
豪格急躁不已,他没想到王腾竟然如此狡猾,连自己麾下的细作都被骗过了。
不成,必须杀掉王腾,否则的话,豪格有何面目去见黄太吉?
豪格咬牙切齿的时候却不知道自家军营也陷入了危险。
其实,就在白日间后金兵马大举入城之际,近百名察哈尔人便潜入了敌营。
营盘中存在着不少蒙古人,察哈尔人的潜入,没有激起任何波澜。
子时过去,广灵军已经顺利出城,这时候,潜入敌营的察哈尔在找寻机会。
潜入营中,原本是为了立下大功,可是,如果一事无成,岂不是会成为族人的笑柄?
为了寻求隐蔽,察哈尔人蒙查已经与麾下军卒分散了,这时候,就算召集部众也来不及了。
千军万马之中,没有掩护,没有同伴,即便吕布在此也毫无办法。
忽而,蒙查眼前一亮,他看到,在营地不远处垒有一堆枯草,而枯草十步开外的地方竖有一支火盆,只要将火盆上的火苗引燃到枯草上,一定会燃起大火,那样的话,麾下部众便得到了信号。
枯草堆是日常所用,既可以取暖,又可以用来拦阻进攻一方的脚步。
此处是营地的死角,无论如何,城内的火箭都不会落到这里,因而,豪格放心大胆地将枯草堆积到这里。
不过,这堆不起眼的枯草在今日却成了后金大军的噩梦。
蒙查一直游弋在最外端,他明白,在众敌环伺的情况下,他只有一次机会,一旦失败了,再想引燃枯草,传递消息,绝对难上加难。
火盆距离枯草较远,即便刮起大风,火苗也不可能落到枯草上头。
那么,如何引燃枯草?
蒙查脑筋转得极快,千钧一发之际他想出了破解之道。
长枪可以掷出!只要让长枪刺中火盆,火苗便有很大的可能落到枯草堆上。
成败在此一举,堪堪行了三步,蒙查深吁一口气,他脑中空明一片,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掷出长枪,刺中火盆!
“中!”蒙查心中怒吼,他振臂出枪。
“碰!”火盆应声飞出。
“咕噜噜”,在奴军尚未反应过来之前,火盆滚到枯草堆,“忽”地一声引燃了大火。
熊熊的大火冲天而起,通红的火光映得人灼人无比。
径自飞出的火盆,军中制式的长枪,这他娘的怎么回事?
此处的鞑子反应迅速:“有奸细!”
“走水了,救火!”
“抓奸细”
此起彼伏的大吼声接连响起,建奴军营大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