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袭击开始到灭口结束,黄得功总共耗费了半个时辰的时间。
半个时辰,快马疾行也不过四十里。
靳管事派人通秉的时候,袭击尚未发生,因而,报信的骑士并不知道商队已经遭遇不测。
等到铁行的护卫兴冲冲地接应的时候,他们却始终没见到车队。
“都是老行伍了,商队不应该这么慢呀!”老成稳重的铁行头目已经起了戒心,“都给我打起精神,腿脚利索点,日落之前还要赶回灵丘!”
随行的护卫笑着应了几句,压根不觉得此行有什么危险,“七爷到底是年岁大了,胆子也小了起来”
“嘘,噤声,别让七爷听见”
……
靳氏商队足有两百名护卫,这么多人马即便是遇上边军也可以放手一搏,就算在外头住上一宿又算得了什么?
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前哨的护卫快马疾驰而来,隔着老远就听他叫道:“祸事了,祸事了,商队遭劫了”。
护卫头目大惊失色,“什么商队遭劫了?”
“靳氏商队,几百口人都死了”,许是场面太过恐怖,护卫翻身下马大声呕吐起来。
能够选作前哨的青壮在护卫之中绝对算是精锐,如今连他都被骇住了,场面到底有多惊人?
“铁行的兄弟们,全体戒备!韩五,你速速回禀会首,出了这等大事,须得由他拿个主意!”
“得令!”
韩五煞白着脸,打马绝尘而去。
没了后顾之忧,铁行的人马逐渐接近了落凤岭。
适才报信的护卫隐隐有些后怕,“七爷,就在前面!”
胡七爷深吸了一口气,带人进了山岭。
隔着老远,一股浓郁的血腥气便扑面而来,半空中,几只黑乌在叫个不听。
谷中尽是横七竖八的尸首,车马凌乱,遍地都是散落的米粟。
“怎么会这样?这是谁干的?”
甫一见到这等惨状,铁行的护卫便有一直难以置信的感觉。
这还是实力强劲的靳氏商团吗?
驮马尚在,粮秣也没动,只是翻了个底朝天,银子,一定是银子没了!
看模样,凶手早有预谋。
“七爷,报官吧,靳氏商队遇袭,这可是天大的祸事!”
铁行的青壮完全惊呆了,能够吞下靳氏商队的人,对付他们同样易如反掌。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护卫们总觉得山谷两侧还有未知的凶手在窥视着。
“啊,那边有人!”
“什么?哪里?”
护卫们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未知的恐惧让人胆战心惊。
胡七爷同样震撼不已,本以为自己接了趟肥差,谁曾想竟然撞见了这等惨事。
这惨状只怕是一个活口都没留下,靳家这是招惹了怎样的仇家呀!
须臾,一名护卫低声回禀,“七爷,算上车把式,总共三百口,死的干干净净,没有一个活口”。
胡七爷只觉得脊背生寒,“这么短的时间杀死这么多的护卫,凶手到底用了什么武器?”
护卫强忍着惧意,翻起了尸体,“是火铳,他们是被火铳杀死了”。
火铳可是利器,除了边军,便是州府中都难得一见。
胡七爷额生冷汗,知道的越多,他越觉得恐惧,“什么都不要动,守住谷口,等着官差吧”。
出了这么大的案子,靳氏也好、铁行也好,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住。
落凤岭靳氏商队遇袭的消息只过了一日便传到了广灵。
正为水车翻水一事焦头烂额的费清听说之后大为震惊,靳氏可是大族,谁有本事做下这滔天大案?
“快,派人去请刘文远刘老爷,便说本官有要事相商”
“诺”
广灵毗邻浑源,浑源出了这等大事,刘文远第一时间就听说了,。
县衙来人的时候,刘文远正在加固院门。
刘氏的银子来之不易,可不能落入贼子手中!
“刘老爷,县太爷有请”
刘文远微微颌首,“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换了身体面的衣服,刘文远入了县衙。
书房中,县令费清一筹莫展。
刘文远颇为讶异,“大人这是怎么了?”
费清连连摇头,“子通兄,你可来了”。
“大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还不是王腾做的好事!”
刘文远摸不着头脑,“王腾又怎么了?”
费清咬牙切齿,“这几日不知道王腾使了什么手段,州城里都是吹捧他的段子,我本想使人探探知州的口风,如今看来,只怕探不出什么了”。
蔚州新任的知州已经到任,此人到任后一直待在州城,不知道打了什么算盘。
费清本想走走知州的门路,谁曾想对方却闭门不见。
知州意欲何为?
刘文远也有些琢磨不透,“大人,王腾筑坝截水已成事实,只要他开口要银,我便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费清不以为然,“我已经听说了,王腾放出话来,说他筑坝引水分文不取!如果真的这样,我们可就拿捏不住他的把柄了”。
刘文远嗤之以鼻,“王腾都快穷疯了,据说打造水车的银子还是上次捐献所得,如果他真的不收银子,用不了几日便扛不住了”。
“这么说来,只能拭目以待了?”
“是呀,我觉得王腾撑不了多久”
“也罢,既然如此,我便多等几日,对了,子通兄,落凤岭靳氏遇袭的事情你听说了吧?”
刘文远微微颌首,“凶手心狠手辣,三百人死的干干净净”。
费清皱起眉头,“你觉得会是王腾做的吗?”
刘文远有些愕然,“王腾虽然善使火铳,可他毕竟在石梯山呀,就算他到了浑源,区区数百新卒又怎会是靳氏商队的对手?”
费清有些忌惮,“是呀,如果真是王腾做的,你我二人只怕项上人头不保呀”。
刘文远强忍着不屑,“大人多虑了,王腾不过是一介匹夫,哪有胆子做下这等大事?我听说行凶的贼人是神一魁的人马,大人不必担心,他们做了这一票短时间之内应该不会再动手了”。
费清愁容满面,“若是这神一魁蹿到广灵来,那该如何是好?”
“不是还有王腾吗?他可是广灵防务官,广灵出了匪患,他责无旁贷”
费清叹了口气,“那我岂不是要求他?”
刘文远不置可否,“大人,剿灭匪患是王腾的职责,他岂敢耽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