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记忆和情绪瞬间吞没了游吟诗人,前一秒钟还在为巫师世界的灾难忧心忡忡的他,霎时间迷惘起来。
这份被神明强加的使命是否重要,他有没有必要为了这份使命牺牲到腐化成沙,在生命的最后还要咏唱并不是自己想唱的歌谣。
"所以,你最后的决定呢?"聂铭紧紧握住安妮的手,他不知道游吟诗人真正的实力,但是如果他沦为了黑暗的信徒,就是聂铭必须打倒的敌人。
"我不知道,我当时觉得太痛苦了,觉得必须要好好整理一下思路。"游吟诗人继续解释,"于是我将我当时感知到的一切都记录下来,放任脑子里的禁制再次生效,让我遗忘一切。"
聂铭皱起眉头:"记录下来,然后给下一个自己看吗?"
游吟诗人每一次都用不同的方式记录下上一个自己所感知到的一切,每个不同的人格接触到这份记忆和情绪,都会有不同的选择。
而每个人格。不约而同的,都会将这份记忆记录下来,留给下一个自己做决定。
"大概在五十年前,还是多久,我不记得了。那时候我拿到了以前的记忆,正好也是最后几年年,记忆即将被清除的时候,我遇到了它。"游吟诗人指了指脚下盘旋在雪山上空的鲲,语气顿时变得沉静了许多,"它和我一样,是这个世界最孤独的生物之一。"
"..."沉默了一下,聂铭补充了一句,"鲲不是巫师世界的生物,难道也是神魔世界的生物?"
"不,没有那么简单。"游吟诗人摇摇头,"它既不是人类世界的生物,也不是神魔世界的生物——-它能和我的琴声产生共鸣,通过几年的交流,我渐渐能明白它想说的话,它并不是神魔世界的生物,要说的话是比神魔世界还要高一层的世界。"
聂铭眼神一凛,比神魔世界还要高一层的世界,那是巫师们无法想象的世界。
"所以我在最后的时刻,将自己的记忆交给了他。之后记忆就被清除,被新的人格,也就是阿摩司这个人格替代。"
知道了全部真相的人中,最无法接受的是杰西卡,她和阿摩司是多年的好友,按时间算应该是阿摩司这个人格刚出现就认识了,现在告诉她阿摩司只是游吟诗人一个虚构的人格,这简直让她难以承受。
游吟诗人似乎看出了她的痛苦,温和地安慰:"别那么难过,在上山之前,听到鲲的叫声之前,阿摩司都是真的。和你们一起的那个男人是真实存在的。如果你愿意,把我当做他也没关系。"
"杰西卡,别听他的。"聂铭叫住杰西卡,希望她不要被游吟诗人蛊惑,谁知道这个活了几千年的老怪物现在在想什么。"所以呢,你现在的决定呢?难道又要把决定权推给后面一个一个自己吗?"
如果是这样也好,但是继承了之前记忆的人再也不是之前的阿摩司了,对杰西卡而言说不定是更难过的事。
仅仅短短两天相处,聂铭早就把杰西卡和阿摩司当成了自己的好朋友,甚至对杰西卡无关爱情,只是单纯像朋友那样关心。看到杰西卡难受,他甚至也能感同身受。
"我不会再逃避了,在和鲲交流过以后,我就做出决定了。"游吟诗人闭上了眼睛,"神明把我当做工具,我凭什么要为这样的神明继续服务?你以为神明做这一切,是为了帮助巫师世界?太天真了,他们只不过是为了自己。"
唇齿相依,唇亡齿寒。如果巫师世界中降临了地狱使者,黑暗之力将会越来越强大,到时候连神明也无法制裁魔鬼的力量,神魔世界也会渐渐变成魔鬼的乐园。
"对这样自私自利,为自己的利益牺牲他人的神明,还有什么信仰的必要?"游吟诗人怀抱弹奏了千年的竖琴,轻轻拨动琴弦,"我当然是要,为过去被抹消的无数个自己复仇。"
随着琴声渐渐响起,鲲也发出了与之相应的叫声,在天空中直接翻了个身。
猝不及防游吟诗人还有这一手,聂铭等人来不及反应,直接往碧湖坠落而去。游吟诗人同时也坠落下来,但是他很快又被鲲接回背上,往山顶游去。
"我要开启密咒之源,叫出地狱使者,同样的还要前往那个世界,亲自向神明问罪。让他们感受到切肤之痛,让他们为自己曾经犯下的罪过忏悔。"游吟诗人的身影渐渐远去,"当然,我不会给他们赎罪的机会,让他们抱着自己的罪孽永远地沉寂才是最终的归宿。"
聂铭想要使用飞行术,但是在湖色山脉巫师的魔力好像被胶水粘住了一样,发挥不出百分之一,他拼劲全力释放的飞行术也只是减缓了下坠的速度而已。
就算是掉进水里,这么高的地方坠落,受到的冲击也会让人非死即伤。
还没等他放弃,聂铭突然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坠落速度骤然降低,甚至快要停下来一样。
熟悉的气息萦绕在身边,他知道这是安妮的怀抱。安妮是个特级巫师,纵使实力受制,也比一个中级巫师能发挥出来的力量强大许多。
"杰西卡呢?"
聂铭没来得及听到回答,就听到扑通的落水声,刚刚猜出那是杰西卡的声音,他和安妮也落入了水中。
本是清澈的湖水早就被血色晕染,在水里几乎什么也看不见。他们下坠了一段时间便不再坠落。
聂铭放弃了使用魔法,想起自己还会游泳这回事,干脆地反搂住安妮,在水里划动手脚,慢慢往水面上游动。
好不容易浮上水面,聂铭已经快要窒息了,他喘了两口气,立刻搜寻起杰西卡的身影。他还记得杰西卡不会游泳这回事,水底又有那么多魔物,要是因为不会游泳被袭击就完了。
"你找一块浮木,保护好自己,我去看看杰西卡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