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骑轰鸣，声震大地，崇祯皇帝率领三千虎贲，朝范府扑去。

十几里的路程，战马尚未流汗，大军已将范府团团包围。

范府庭院深深，占地广阔，有房屋几百间，大小院落几十座，将士们五六米站一人，居然要几百人才能将它围住。

由此可见，范家有多大？

而范府明显也早有准备，护卫远远瞧见骑兵的影子，就赶紧把大门锁死，跌跌撞撞朝府内跑去报信。

此时，经过三天的整理，范府也收拾得差不多了。

金锭、银锭从地窖挖出来，装满了几十车。

还有几十车的珠宝、玉器、古玩、字画等珍贵物件，一百多车的东西，把宽广的范府中心广场，挤得严严实实，蔚为壮观。

只是，这不过范家财产的一小部分而已。

分布在山西甚至京城附近的无数良田、店铺、房产等不动产，那才是大头。

可惜，这些东西无法搬运。

在书房收拾房契、地契的范永斗，心头仿佛在滴血。

但他还是仔细整理，把它们装箱，心里还希翼有一日大清能够问鼎中原。

若此，这些东西就有用武之地了。

蓦然，屋外面响起一阵嘈杂声，紧接着范家护卫统领傻彪呼喊道：“族长，不好了，府邸被朝廷大军包围了。”

闻言，范永斗整个人都呆了，脑海一片空白。

“族长，怎么办？”

外头，闻讯赶来的范家族人焦急地喊叫着。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

范永斗喃喃自语，满脸悔恨。

真是被钱财迷了心窍，早两天走哪有这事？

只是，他突然想起，朝廷哪来的大军？

快速冲出屋外，他朝傻彪问道：“朝廷来了多少人马？”

“族长，几千骑兵，是朝廷的勇卫营。”

傻彪无奈地答道。

很显然，范家的每个人都对大明朝廷的军队了解很深。

毕竟，他们不是正经商人，还兼有建奴细作的重任。

范永斗听了，立即吓得瘫坐地上，范家完了。

皇帝的御林军，奔波几百里缉拿范家，事情能小得吗？

范家族人见此也慌了，乱做一团，不知怎么办。

“老大，赶紧让人打开府门，难道你还想负隅顽抗，抵抗朝廷大军，罪加一等？”

混乱中，住在另一个院子的范永斗二叔公走过来，拿出了主意。

他是一个明白人，通敌和谋逆还是有区别的。

直接对抗朝廷大军，无异于造反，属于谋逆罪，罪无可赦，诛九族！

而通敌不等于谋逆，这其中还有说法，有待于朝廷三司审判。

但纵使夷三族，只要九族在，终究能有人脱身而出，有朝一日家族还存在东山再起的可能。

“赶紧打开府门，束手就擒！”

经过二叔公提醒，范永斗也回过神来，急忙朝族人吩咐。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同时，他还心存侥幸，万一朝廷不知道那么多呢？

正当崇祯皇帝准备下令强攻之际，范家府门打开，范永斗满脸含笑，带着一众族人，一副迎接朝廷大军的模样。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你就是范永斗？”

骑在骏马上，崇祯皇帝拿马鞭指着前来“迎接”的范永斗问道。

“正是鄙人，敢问将军大名？”

范永斗见朝廷大军并未直接动手，心里不禁有了某种期待。

“大胆，见到皇爷还不赶紧跪拜？”

见范永斗蹬鼻子上脸，居然问皇爷的名字，方正化勃然大怒，一皮鞭抽了过去，打得他衣衫尽碎，血迹斑斑。

一听是皇帝亲自驾到，范永斗和他的族人急忙跪倒在地磕头，口里说着：“草民不知陛下大驾光临寒舍，请陛下恕罪！”

“恕罪？”崇祯皇帝冷哼一声，声色俱厉地喝道：“尔等私通建奴，卖兵器粮草，卖边关情报，让建奴来杀我大明百姓，怎么恕罪？”

范永斗和族人一听，自己做的那些卖国之事被皇帝知道得一清二楚，当场便被吓得屎尿齐流。

范家完蛋了。

“封锁整个范府，把卖国之贼全部拿下，不得遗漏一人！”

马背上，崇祯皇帝睥睨下令。

勇卫营将士轰然应诺，以百人为单位，逐屋逐院搜查缉拿范家人。

半个时辰之后，范家男女老少族人加上丫鬟奴仆共计一千三百余人，被将士们绑着双手，关押在范府其中的一处院落，严加看管。

而范府自然也就顺理成章，成为崇祯皇帝临时的行宫了。

“立即清点数目？”

当崇祯皇帝走到范家中心广场时，也不禁被已经装在车中的财物给刺激得双眼发红，当场指示方正化办理。

这孙子，可真有钱。

还好紧赶慢赶，截胡成功。

翌日清晨，终于美美睡了一觉的崇祯皇帝神采奕奕起来，便看到通宵达旦忙活的方正化守候在屋外，手里拿着一份厚厚的清单。

“皇爷，范府财物已经清点清楚了。

金银珠宝加上古玩玉器字画等共计白银一千五百六十万两，另有上好良田四万六千顷，各地房产三十八处，店铺两百……

奴婢粗粗估价，范家财产合起来应该达到七千万两银子。具体的，奴婢会继续核查，烦请皇爷过目。”

汇报之后，方正化恭谨地把清单举起敬呈崇祯皇帝御览。

咕咚——

崇祯皇帝喉结上下滚动，不禁吞了一口口水。

纵使身为帝王之尊，他也还是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七千万，这是什么概念？

大明朝廷一年正赋差不多四百万左右，加上辽饷、练饷、剿饷也才不过区区一千多万。

也就是说，范家的财富相当于大明朝廷七年的国库收入了。

什么叫富可敌国？

这就是了。

不过，仔细想想也不奇怪。

大明经过两百余年的统治，财富分化严重，百分之一的人掌握了大明百分之九十九的财富。

而晋商团体，在这百分之一中也是名列前茅。作为晋商中的带头大哥，范永斗有此巨富也就不足为奇了。

虽然崇祯皇帝知道，范家财富不可能全都是现银。

但是对于一个国家来说，银子固然重要，可是各类物资更重要。

“大伴辛苦了！”

最终，平静下来的崇祯皇帝对忙活一宿的方正化夸赞了一句。

“与皇爷相比，奴婢算不了什么！”方正化俯身，说出了心里话。

他这可是肺腑之言。

方正化武人出身，为人实诚，做不出溜须拍马的事情。

自从建奴入侵大明来，皇爷殚心竭虑，劳心劳力，终于有了这来之不易的的局面，不容易啊。

作为皇爷的心腹，潜邸的老人，他方正化劳累一些又算什么？

“大伴，你很好，你们都很好！有你们帮衬，朕省心多了。”

面对忠心不二的方正化，崇祯皇帝有感而发。

说起来，前任身边的这帮大太监，像高时明、王承恩、韩赞周、刘元彬、卢九得……个个都忠心耿耿，可墈大事。

“多谢皇爷赞誉！”

得到夸赞，方正化精神抖擞，愈发卖力道：“皇爷，奴婢发现，范家财富分布不均，涉及山西全境、河南、河北等地，不易管理。

想来其他晋商亦是如此，不知皇爷可有示下？”

“唔！”

方正化说的事情，可还真是个大事。

此次勇卫营和锦衣卫可谓是倾巢出动，共计有一万六千余人。

这其中，分为数十支小分队，分赴太谷、榆次、平遥等地缉拿晋商。

因为保护君王的缘故，故而崇祯皇帝没有拒绝下面人的好意，亲率三千勇卫营将士缉拿范永斗。

从目前情况来看，可谓硕果累累。

管中窥豹，其他地方晋商想必也是如此。

也就是说，崇祯皇帝即将得到一大笔庞大而分散的巨额财富。

那么，如何管理并让财富增值显然是一个大问题了。

“大伴，此事由你和驸马都尉巩永固牵头，抽调户部官吏，统计清楚全部财富，厘清田亩，核实店铺、宅邸，一律先就地封存，容后再议！”

千头万绪，又是战时多有不便，崇祯皇帝也只有暂时做出这样的安排。

至少有一点是明确的，国有资产不容流失。

嗷，不对，应该说跟国有没一点关系。

晋商的庞大资产，崇祯皇帝并不准备交给户部，而是要通通放在内库。

他老人家觉得，只有自己才能合理地运用这笔庞大的资金。

“诶，皇爷，奴婢即刻办理。”

由厂卫牵头，方正化即刻领悟了圣意，回答得很欢快。

“还有，吩咐下去，参加此次行动的将士，一律赏赐三十两纹银。”

有钱就任性，崇祯皇帝轻飘飘的一句话，几万两银子就没了。

可千万不要小瞧三十两纹银，认为赏赐太少了。当初宁锦大捷，圆嘟嘟身为前线总督，也只是获得朝廷三十两的赏银。

还有老孙头，前任崇祯皇帝掏空家底给他五万，人家就把秦兵组建起来了。

所以说，大明的货币很值钱。

三十两纹银，真心不少了。

只不过，崇祯皇帝认为很值得。

此次缴获如此之大，面对白花花的银子，要说有人不心动，那肯定是假的。

纵使勇卫营是天子御林军！

皇帝吃大头，当兵的喝些汤汤水水，人之常情嘛！

“皇爷圣明！”

方正化俯身赞叹一句，就去办差了。

很快，远处传来将士们的欢呼声，并伴有陛下万岁之类的呼叫。

崇祯皇帝微微一笑，白花花的银子炸下去，效果显著。

片刻之后，勇卫营主将黄得功和锦衣千户董长青求见。

说起来，如果要是在京城皇宫，以他们的身份，是不能轻易见到崇祯皇帝的。

只不过如今在外，倒是没有那么多的讲究。

当然，这也是他们二人简在帝心的机会。

范永斗的书房内，崇祯皇帝正在听他们的汇报。

“启奏陛下，臣在范府搜查到范永斗和建奴来往的信件，上面不仅涉及粮草铁器的需求，还有大明九边的情报。

其中，上至边军分布，下至卫所关隘，都被建奴所知。范永斗更是在信中极尽对建奴谄媚之词，对大明则多有诋毁。

还有，臣从范府中发现他们有弓弩、甲胄、火器等朝廷违禁之物。在他们驯养的死士中，还有汉军八旗的旗丁充斥其中……”

锦衣千户董长青把范府私通建奴的证据，一桩桩，一件件查得清清楚楚，详详实实。

对此，崇祯皇帝一点不感到意外，此乃应有之意。

只不过，在听到范府有汉军八旗的旗丁，崇祯皇帝眼前一亮，问道：“有没有办法策反？”

“臣试一试？”

对此，董长青也没用把握。

“只要能为朝廷所用，爱卿可使用任何手段，朕只要结果。”

显然，崇祯皇帝并不满意董长青不确定的回答，在给他施加压力的同时，也给予了他权力。

大明朝廷在用间方面，已经落后建奴太多。

如今有机会，崇祯皇帝也想在建奴那里安插耳目。

“臣一定让他们为朝廷所用。”

董长青一咬牙，立下军令状。

崇祯皇帝微微颔首，示意董长青放手施为，然后让他离去。

“陛下，臣想请问范家人如此处置？”

等董长青离去之后，黄得功问道。

昨天范府擒拿的一千多人，全部被绑起来关押在范家院内，吃喝拉撒很成问题。

一晚尚可，长久不行。

“把范永斗和其他晋商家主押赴京城受审，其族人就地处决！”

崇祯皇帝立马对范家人做出了判决。

屠刀之下无冤魂！

范永斗和其他晋商家族，为一家之私，祸害大明，罪无可赦！

原本他的族人，要等京城审判后，再来处决。

不过，现在是战时，唯有一切从简了。

介休县衙，范永斗私通建奴，就地处决范家族人的告示一出来，瞬间引起介休百姓的热议。

老实说，一般百姓并不了解范家私通建奴的事情，只知道范家生意做得很大，遍及整个大明。

平时灾年的时候，范家也有开仓放粮之举，让当地百姓度过灾年。

可是现在官府说他们私通建奴，他们一时有点转不过弯来。

到底是官府说谎，还是范家人伪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