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头脸的京官都知道孟探花,不用怀疑,庆朝开国以来截止目前为止,如果不特别说明,探花郎那就是元德二十四年的孟明远。
时隔六年,三次科举,后面两科的探花真是令人失望,让人只能继续怀旧孟探花的俊秀高雅。
巧合的是,三年前,孟探花人在京中,前后两科探花一对比,他完胜。三年后,适逢他卸任江城知府,回京述职,跟跨马游街的新一科一甲三元撞上了,他依然完胜。
美貌与智慧那都是赢家。
孟探花满腹锦绣,是一身铜臭。
嗯,这话不矛盾,一点儿都不。
因为,孟知府在江城任上还留下了一句脍灸人口广为流传的话——钱不是万能的,没钱是万万不能的!
他虽然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但,毕竟读书人沾了铜臭味。
律有明文:官身不能经商,
问题是,探花郎没经商,他一门心思都钻在了自己家的田产上,像农民一样热爱着那些土地,然后家里的管事会把田里出产的东西给他换成钱……
你瞧,人家真的没经商,谁家田里长的东西不拿去换钱呢?尤其是田不少的人,不可能只自己吃用啊。
至于他名下的一些店铺,那都是底下的管事在打理,探花郎对那个没兴趣。
大抵有大智慧的人都是有些怪癖的,大家觉得探花郎这样的个性其实挺容易理解的。
孟探花离京的时候带了多少家人,回来的时候基本没变化,只除了多了自己的一双儿女。孟家的长子,是在他到江城的第二年由李氏生下的。
一进京,孟明远就先到吏部述职,连家门都没顾上进。
孟家两位夫人半路就被各自的娘家给接走了,也没先进家。
最后,只有孟家的一帮管事下人先回家收拾安置去了。
本来述职这事里面的猫腻大了去了,有门路没门路那可是皆然不同的结果。
孟明远本没想着短时间能补上什么缺,他也正打算给自己放个大假,在江城府三年,真是劳心劳力,亏大发了,工资又不多,严重的付出与回报不相符。
上天永远都在等着看他笑话!
这是孟明远到吏部述职之后得到回复后的心理话,因为吏部负责接待的官员告诉他,恭喜大人可以继续回翰林院呆着去了,领正四品的俸禄,做从四品的侍讲学士去吧。
你妹!
他本来以前也觉得翰林院那地儿退休养老顶不错,可后来在官场上混得时间长了,琢磨出来那里出的人物大多不简单,要低调的生活绝对要离那里远远的。
这好不容易跳出来了吧,结果又给塞回去了,这到底是为哪样?
表面看官职没动,可实际他的官俸升了,等同于他实际是升了半级,虽然一述职就有了位置,但是如果能不被塞回翰林院的话孟明远想自己的心情或许就会大不相同。皇帝摆明了要继续让他在翰林院进修,这不是个好兆头,这让他的心情怎么能好得起来?
然后,心情不大舒爽的孟学士被自家留京的那个舅哥给堵了个正着,拖着就进了花街喝酒叙旧去了。
这位真是坑妹的主儿!
孟明远真心觉得将来自己的儿子不能养出这么个货,否则女儿绝对会暴动的——有一个那么容易暴动的娘这是很明显可预期的未来。
得到消息的程雪兰当时就在国公府里拍了桌子。
把国公府的老太太给吓得直呼小心,“乖孙女,你小心肚子里的那个小的,别这么激动。”
对了,没错,这次回来,程雪兰除了怀里抱的,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尚不到三个月。
同时,李玉娘肚子里也有一个,不到两个月。
总之,孟学士这几年于公于私都尽心了。
“我哥到底能不能干点正事啊,怎么能老拽着我家郎君去喝花酒呢?”程雪兰愤愤然。
张氏安抚女儿,“别急,别气,你哥不值得相信,明远总还是能相信的。”
“要不是明远秉性好,我早跟我哥打上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回到娘家的李玉娘,开始也被母亲很是质疑了一番那珠圆玉润的身材,得知是有孕在身才没说什么。
女人嘛,身材容貌是顶顶重要的。
女婿会照顾人啊,把人养得白里透红,肌肤像能掐出水来似的嫩。这头上戴的,身上穿的无一不是上品,在在表示女儿被善待珍视的事实。
不过,当女儿最后交给她一张银柜存根补贴家用时,王氏不淡定了。
“儿啊,这是哪来的钱啊?”
“郎君给的,他很会挣钱的。”李玉娘与有荣焉地说。
“是挣的?”王氏有些难以置信。
“当然是挣的。”
“这也太多了些。”王氏还是有些不能淡定。
“哎呀,给您您就拿着吧。”
后来,少卿大人回府,知道这事后,手一挥,说:“既是孩子们的孝心,就收着吧,反正明远也不差这点儿钱。”
王氏很是受惊了一下。
“你也安安心,这次明远回来就留京了,还在翰林院,继成也领了个户部的差使。”
“这真是太好了。”王氏高兴了,儿女都回来了,总算不用牵肠挂肚了。
少卿大人捋着胡子说:“这几年的历练,继成稳重多了,不错不错。”
“我哥呢,怎么没回来?”
“咳,被程家那小子拖去喝酒了。”少卿大人有些不太自在地说。
李玉娘也怒了,“怎么又去喝花酒了?肯定也把我家郎君拉去了。”
少卿大人继续咳,程家那位宝贝喜欢拉自家妹夫喝花酒这事早是一则笑话在上流社会中流传了,人人都在说就看探花郎几时把持不住破戒沾腥。
目前的结果是因为探花郎的关系,程家那位哥儿看女人的品味从根本上有了质的飞跃,寻常的歌妓清倌都入不了他的眼,渐渐地也快成洁身自好一族了。
为此,程家的那位奶奶,就差给探花郎妹夫竖个长生牌位供着了。
其实,孟明远真心不是有意的,他就是被程家舅爷烦得忍不住冷嘲热讽对他的品味从深层次打击鄙视,只不过表情语气都过于平静平淡从而严重刺激了程某人不知道哪个神经才导致现在的局面。
而彼时,当那个令人惊艳的女子身影出现时。
对着程家舅爷那得意炫耀的表情,孟学士十分平淡地说了句:“既然是你的女人,怎么看着我的时候眼睛在发亮,你确定你们之间真的有真情?”
“噗。”李家舅爷一口喷出了刚喝进嘴里的酒。
不得不说妹夫真是深谙打击人之要领,从根上予以重击,让对手毫无招架之功。谁叫程某人刚刚在那女子进来之前就一直在强调他们是有真情的,就差说他已经找到此生真爱了。
“孟明远——”程青山怒了,一掌拍翻了小几上的酒壶。
孟明远淡定地呷了口清茶,若无其事地扫过去一眼,说:“恼羞成怒就不好了,我比你优秀这事大家都清楚,美人会移情别恋是正确的。”
“你敢碰我的女人?”
孟明远放下手里的茶杯,伸手攫住美人的下巴,仔细端详了几眼,才慢条斯理地说:“我相信,这里的女人,是属于所有有钱有势男人的,除非你娶回家里去。即便这样,她曾经也是所有男人的,并不是你独有的。”
这一箭比前面的更狠,连美人都不禁身子微晃。
但他的话还没说完,他一边悠然地给自己续了杯茶,一边继续说:“所以,我十分不理解为了一个不是自己独有的女人生气有什么必要。我不觉得你有爱她爱到不顾一切,否则,我今天不会是在这里看到她,不是吗?”
程青山脸色一变再变。
李继成努力平复自己喉间的不适,外放一任回来,妹夫的毒舌明显日常化。
“还要继续喝吗?”孟明远十分有礼地询问,“如果不继续的话,我就先回府去洗洗这一身的风尘。”他一语双关,让那美人容颜失色。
结果,当然就是程青山铁青着脸结了账,回国公府喝闷酒去了。
后来,程青山的夫人卢氏就发现丈夫彻底洁身自好了。即便再去喝花酒,也没再沾过其他女人的身。
对于这一结果,孟明远后来在床笫之间跟妻子程雪兰表示过自己的看法,“早点收心也好,省得把力气浪费到不相干的人身上,等到想用的时候才发现力不从心,那可就亏大了。”
程家小姑很有爱地跑回娘家跟自家嫂子学了舌,害得卢氏差点儿被一口参茶呛死。
“你是不是也是这么想,才不碰其他人?”程雪兰当时纯属于好奇心作祟才鬼使神差地问出了口。
当时,孟学士用着一副学术研究的口吻她说:“鏫耕田是有损耗的,当然要拿来耕自家的田,便是盐碱地耕久了也会出成果的。但耕别家的田就不同了,损耗是自己的,滋润的是别人,不划算。”
程雪兰当即给了丈夫一巴掌,啐道:“说谁盐碱地呢?”
彼时,孟学士正俯在妻子身上做勤劳缣锏幕婆!□
那一巴掌充满了夫妻间的小情趣。
这都是后话,暂且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