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
加州大学,旧金山医院。
张国宾快步踏上楼梯:“胡先生,万会长怎么样了?”
胡念中担忧:“病情加重许多。”
“医生讲要长期住院。”
“呼……”
张国宾松出口气。
目前,万潭渊还是大公华人工会会长,天下洪门山主。
“洪门离不开万会长啊!”
张国宾叹道。
距离下一届天下洪门山主的选举已经过去一周,相关事宜一件件都处理干净。
北美大公堂百万会员间的舆论,渐渐平复下去,大公堂正式回到正轨。
不过,当前张国宾仅接手了大公集团主席的职位。
状师昌正在带人陆续清查账目,核对资产,争取完全掌握财权。
起码要三个月,到五个月时间,才可以就职工会会长,十个月左右时间就职洪门山主。
也就说,就职洪门山主的仪式,最起码要放在明年中旬。
在此之前,万会长的身体健康非常重要,老爷子出什么三长两短,大公堂内部恐怕又有再起波澜。
“还是上回元首白逼宫的事情,气的万会长怒火攻心,杀了元首白一样心有郁结。”
“唉。”胡念中叹了口气。
两个小时前,万会长在街上散步,身体忽然无力摔倒在地。
糖尿病人到晚期会产生身体乏力,皮肤病变的症状,再下去就是心脏疾病,脑溢血等高危症状。
随时都有死亡的风险。
张国宾收到消息马上离开办公室,前往酒店进行探望。
一间VIP病房前。
胡念中驻足道:“到了。”
“好。”
张国宾微微颔首,轻轻推开病房木门:“万会长,张国宾请见。”
“呵呵,张主席跟我客气这么多干嘛?”万潭渊脸色虚白,穿着病号服,躺在病床上,抬起手长道:“请进来坐。”
“是,会长。”张国宾恪守本份,拱手行礼,进入病房内,耸了耸鼻子。
消毒水的味道非常刺鼻,还有一种老人身上的腐朽味。
VIP病房的设施,环境很好,采光通透,放有绿植,但四周的仪器,设备,全都在传递一个信息。
死亡近在咫尺。
这是一种让人非常压抑的感觉,张国宾以往去医院探望受伤的兄弟都不会有这种感觉。
因为,兄弟们不老!
万潭渊却是迟暮之年,垂垂老矣,浑身皮肤都泛着斑点,血管骨头清晰可见,右手掌背还插着针头。
万潭渊观他表情酸楚,笑道:“怎么?”
“没见过老骨头住院啊?”
张国宾搬来一张椅子,坐在病床旁拱手道:“美人迟暮英雄老,最是红尘两不堪,唔好意思,万会长。”
“是我小女儿姿态了。”他静气凝神,语气端正。
万潭渊摇摇头:“你正如旭日东升,而我夕阳西下,你有此种感受可以理解,换我,胡先生,柴哥,一个个都习惯啦。”
“人老病死而已。”
“只可惜,我未来两年要时常住院,定期打针吃药,没法在事务上帮你太多,但是,你已经正式成为大公集团主席,身怀名器,慢慢掌握大公堂只是时间问题。”
“想来以你的手段,不出三年,大公堂就以你马首是瞻。”
张国宾摇摇头:“大公堂体制复杂,各派势力根深蒂固,我觉得没有五年时间很难摆平上下。”
“更做不到服众。”
万潭渊笑道:“礼堂,刑堂,掌数大爷都会支持你。”
“你既是正式选出来的下届山主,洪门便无人可以阻止你的脚步。”
“谁敢对你阴奉阳违,不用顾及情份,一个字杀!”
万潭渊拿起床头一把水果刀,手里掂着一颗苹果,意味深长的讲道:“你是来带领大公堂走向辉煌的人。”
“谁架空你统统杀之!”
“我每活一天都是为你撑腰,不要怕杀,就怕杀的不够,明白吗?”
一个杀字,摆平一切。
何况,张国宾是正牌山主,在有人支持的情况下,把反对派杀他个干干净净,接下来就可以扶持党羽。
令行禁止,贯彻指令,做想做的大事业,在内部斗争里束手束脚,更容易浪费时间,错失机会。
万会长狠起来是真狠,
用刀尖抵住果皮轻轻转着圈,但道理是很正确。
张国宾见万会长用刀尖抵住边沿,慢慢旋转着果皮,伸手讲道:“会长,我来吧。”
“不用!”万会长却缩回了手,继续削皮:“来者是客,这颗苹果削给你吃的。”
“嗯?”
张国宾面色一愣,万会长大笑:“哈哈,我还没死呢,给你削颗苹果怎么样了?”
“我受之不起。”张国宾苦笑道。
“少放屁,我给你吃,你就吃,对了,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万会长问道。
张国宾道:“通过关系把案子都摆平了,唐人街重建需要一笔钱赔给商户,大概三百万美金,罪名都推到元首白跟境外佣兵身上,但有二十多名大公堂的兄弟遭警方起诉。”
“那辆T72给军方拉走了。”
万会长点头道:“旧金山是大公堂的坨地,但凡不涉及白鬼政要的利益,基本上没有事情摆不平。”
“钱从公司账户里走就行,未来打算怎么办?”
“先跟内地通个气,把国际贸易的合作谈拢,带兄弟们开两条财路……”张国宾讲的老一套。
万会长却摇头道:“我是问你当山主之后想怎么办?”
“万会长!”
张国宾拱手说道:“我觉得就职大公集团主席,华人工会会长之后便足够,天下洪门山主之位。”
“或许有更合适的人。”
“嗯?”
万会长簇起眉头,面露不悦:“三权分立,必起争端。”
“大公堂不需要讲民主自由,三权集于一身更加方便做事,何况,你让人开着坦克进唐人街。”
“谁还敢跟你抢山主之位?”
万潭渊摆明不赞同。
张国宾却道:“有!”
“黑柴就敢!”
万潭渊削苹果的手一停,第一直觉是张国宾想借他的手做掉黑柴,但旋即领悟到其中深意,含笑道:“你是想让黑柴先坐几年,把杀人溅血的污名都给背了?”
“然后,你先抓住财权,兵权,几年后,再干干净净,风风光光的上位?”
张国宾不置可否,仅说道:“今年我不到二十五岁,二十五岁的天下洪门山主,讲出去天下洪门字号有多少人不服气?”
“这个名头太风光了,我太年轻,低调些好。相反,阿公如今五十八岁,正值壮年,前几年提早退休就是想要游山玩水,现在想来也玩够了。”
“他在旧金山又有两年,更加了解旧金山的情况,担任山主之名毫无问题,待到我年长一些,稳重一点,再接过阿公身上的重担也行。”
“至于对于大公堂内的管理,我会继续沿用上届的三位大爷,请他们坐镇堂内,对于其它人唯才是用。”
“表爷,汉叔等人更是一个不动,让大公堂继续平稳运行,不给外部势力机会,不过与元首白有关的人,调查清楚之后再开香堂,连根拔起。”
大公堂是具有比和义海更加健全的体制,对大公堂体制指手画脚没必要,一百万人的社团哪根萝卜哪个坑早有定数。
张国宾不敢改革一个运转正常的社团机器,因为拔错一个零件都有可能导致机器爆炸,手中握住一枚令箭。
以“元首白案”杀掉一串人,空出来的位置扶持新人上位,再慢慢把人送进关键位置,大公堂就会尽在掌握当中。
到时见大公堂有什么毛病,敲敲打打,修修改改,没什么问题继续做大做强就可。
一个组织自有其生命力,胡乱折腾是亡国之君的标志。
社团不怕死人,却怕瞎折腾,老老实实做个“暴君”,杀得无人再敢二话多好。
大公堂先前是担忧脑袋出了问题,换上一个思想正确的脑袋,整个大公堂就又好了。
这跟和义海,和义是两种状况。
万会长闻言不禁出言认可:“有条有理,思路透彻,未来大公堂里我的人就是你的人,对于你来讲,保证平稳确实是最大的事。”
“大公堂主的位置交给你做没问题,比元首白,大基任何一个人做都更好。”
“因为,你在大公堂里没有新仇旧怨,反而不会大肆报复,合理的清除异己死亡更小,看得出来你也习惯手下留情了。”
“可二十五岁的天下洪门山主你当真不做?”
“要知道,洪门历史三百多年,七十五任山主属你最年轻,载入名册就可震惊天下,名扬四海,受往后历代洪门兄弟仰慕,这么威风的名声,我想很难有人会拒绝。”
张国宾调侃的笑道:“会长,再过几年,等我二十七,三十岁再就职,一样也是洪门最年轻的山主啊!”
“这个名声我真不需要贪图,因为它本来就是我的。”
“哈哈哈。”万潭渊发声大笑,递出手中的苹果:“如果柴哥答应就由得你吧,我倒想看看柴哥会不会答应你,你呀,也就是年轻,有资本这样玩。”
“开心就得啦,阿宾。”他眼底满是羡艳之色。
张国宾嘴里咬着苹果离开病房,同胡先生打了一个招呼,乘车前去旧金山市中心的大公集团大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