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想想秦睿能造成的影响力，崔三望就满脑门子的冷汗。

秦睿如此有名望的人出面给诚运投递找公道，即使是皇后的娘家人，也不能明目张胆的不讲理。

到那时，顶缸的只能是他崔三望。

直到这时，崔三望才正经审视起顾天成和诚运，认真比较他和顾天成之间的实力。

哪知不比还好，这一比较，还真让崔三望比出一个他难以接受的结果来。

诚运南北有大小十几条船，大河沿岸有若干投递行。

投递行不单单是诚运治下的产业，还可以作为河运的辅助据点。

另外，顾天成手中已经掌握了通州境内的大部分码头。

通州以外，听说也有三个码头在手，其中便有繁华大城的沐州码头。

各个码头的帮众，加上诚运南北货船上的若干船老大和各级船工，还有各地投递行的掌柜和伙计……

如此比较下来，崔三望极度闹心，他这个在码头混迹二十多年的人，真不如只有他一半年龄的顾天成。

崔三望意识到，津州码头大哥的日子，似乎有点过不稳当了。

…………

顾天成之所以敢派周山和另外两人随秦睿离开，也是估计到崔三望暂时不敢对诚运怎样。

随着年关将近，投递行的业务翻着倍的增长，码头上每日进出的包裹量也是激增。

连转运员都有身份了，上下码头都带俩小弟，帮忙看护和运送包裹转运件。

因业务繁忙，袁冬初带着婉儿，在津州投递行门店开了一个收揽业务的台席。

二笙等人熟悉袁冬初的办事风格，并不稀奇。

但那几个打工的学子，看到这样的袁冬初，都是大大的吃惊。

一个年纪比他们还要小一些的女子，看人家办理业务那速度，比他们可快多了。

眼见的袁冬初那边两个人都接待完了，他们这里一个才刚收尾。

和袁冬初相邻台席的学子名叫李宏远，他都能听到隔壁台席运笔如飞的“沙沙”声……

接着他就觉出不对了，运笔如飞是可以的，但能发出“沙沙”的声音就不对了吧？

他愕然向旁边望去，这才发现他们诚运年轻的主事人，手中握着的，居然不是毛笔！

他们这边写几个字，就需要在砚台里蘸一下墨汁。

他看了好半天，这姑娘手中的奇怪物什，看起来也是需要蘸墨汁的。

但人家是从一个扁扁的小瓷瓶中蘸取什么东西，之后刷刷刷刷，差不多就能写完一张单子。

这位用的什么？居然一次能蘸许多墨汁吗？

就在李宏远惊讶的过程中，袁冬初又在接待下一个顾客了。

李宏远面前等待办理业务的是一个管事模样的人，一脸不悦的催促道：

“这位小哥，能不能快些？若是遇到不会写的字，可以求教于人嘛。你这半天也不张口，人家也不知道该怎样帮你啊。”

合着这位以为他遇到不会写的字，正纠结着要不要问人。

李宏远脸上一红，心下却有些恼火。

这人说话也太过分了，他寒窗苦读近十年，怎可能连个地名人名也写不来？

心里虽不悦，面上却不敢怠慢，连声致歉。

待到再提起笔，却是忘了需要写什么。只得陪着笑脸，又问了一遍邮寄信息。

写好之后核对一遍，确认无误后，再接待下一个。

忙碌之中再瞄一眼袁冬初那边，人家又两个客人离开了。

这位老兄一边写一边心下惆怅，原来这个不读书的女子果然有天分啊。

只看人家这书写速度和办理事务的麻利劲儿，就绝不是他们这些整日进出学堂的人能比的。

随着排队办事的顾客不断往袁冬初的台席疏导，更多人注意到袁冬初写字用的笔不一样，取墨方式也有不同。

看清楚写字的物什之后，这些人目光中都有着不同程度的惊讶和惊艳。

袁冬初现在用的可不是之前在通州时，看起来很粗糙的羽毛笔。而是周彩兰给她带回来的、作坊出品的真正的蘸水笔，还是那种能当做礼物的高档种类。

桌上那个盛放墨水的小瓷瓶，也是足够精致。

袁冬初正襟危坐，接待顾客的语气和蔼，但态度认真谨慎。好多好奇的人想多问一声，也都被她那认真谨慎的神情挡了回去。

有不死心的离开办理业务的台席，在店面里转上两圈，就找上了充当掌柜的二笙。

一个中年人冲着二笙拱手：“这位小哥，跟你打听个事儿。”

二笙还礼：“客官有事尽管说。”

那人回头指了指袁冬初的方向，问道：“那位姑娘写字的笔甚是新奇，可是你们投递行独有？”

这人问话的底气很是不足，只要长眼睛的就能看到，好几个办理收揽业务的台席，只有那个姑娘用了不一样的书写工具。

其他人都是用的毛笔。

二笙是卓家家仆，又是跟着卓静兰做事，多少知道点蘸水笔的事。

他下意识看了看袁冬初和她手中的笔。

那只笔的制作的确精美，袁冬初昨日准备今天参与办理业务时，他就知道这支笔和那只小瓷瓶的墨水会引起大家的关注。

果然，这不就来了吗？

他这儿还没回答呢，身边又聚过来好几个人，都是来围观新鲜事儿的。

“这个啊……”二笙抻着脖子找了找。

事关蘸水笔的宣传，他想找个合适的下家来解释这事儿，最好能是顾天成。

一圈看过去，只见顾天成和刘三虎坐在门店角落的一张茶几旁，一边聊天，一边有一眼没一眼的看着店面里的情况。

最近投递行忙碌起来，顾天成和刘三虎便没再出去。只让另外四个混混精英在津州街巷熟悉地盘，顾天成和刘三虎两人留在投递行，算是震场子的。

别看顾天成年纪比二笙还小着两岁，二笙还真挺怵这位。往人那边一看，人压根就没打算管闲事。

好吧，只能自己领悟着给顾客解释了。

“你说袁姑娘用的那支笔啊……”

“嗯嗯嗯。”围在二笙周围的几个人纷纷点头。

这几个人中便是有替主家出来办事的，津州投递行是主家关注的地方，这里发生了新鲜事，怎么也得探听一二。

打听到消息，回去禀报，说不得还有赏钱领呢。

“那个啊，”二笙斟酌着语句，“袁姑娘用的是蘸水笔。”

“蘸，蘸水笔？”打听八卦的又多了几个，大家都没听明白。

“是啊，就叫蘸水笔。是用特制的笔尖，蘸了特制的墨水。不但能写字，而且笔画纤细流畅，还容易掌握。

“嗯，只要不是参加科考，日常使用的话，这种蘸水笔省墨、省纸、字迹清晰，非常实用。

“而且这种笔的笔尖通常是铜制的。只要没有硬力损坏，很长时间都不用换。就算不小心损坏了，还能单独换笔尖，花销也小很多。”

一系列广告词从二笙口中娓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