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眼看就闹起来了,衙役等人没看见的是,门外有一人躲躲闪闪,正跺着脚、转着圈的着急,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人正事文家派来报信的下人,眼见得里面冲突起来,他却还记着唐管事的吩咐,一定不能让两位贵公子知道文家和衙门里的人有关联。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他虽然是下人,却也知道衙役无故把礼部尚书家的公子打了的严重后果。
另一边,顾天成和姜成华哪能让陈子更吃亏,顾天成那是生死搏命搏出来的,衙役刚有抡棍子的动作,他就冲过来了。
衙役的棍子还没落到实处,他便被顾天成飞起的一脚踹得“蹬蹬蹬”后退好几步,狠狠的跌坐在墙根。
姜成华没有顾天成那么生猛,但也不势弱,卡住另一个衙役的脖子,两人便扭在了一起。
陈子更更不多话,重重的一拳挥出,那小吏惨叫一声,顿时鼻血长流。
在场的人都看傻眼了,还没见过敢如此明目张胆在府衙大打出手的!
这三个人真的忘了死了?
就在这乱糟糟的时候,门口响起一声断喝:“都住手!”
随着这一声断喝,另有几个衙役冲进来,水火棍噼里啪啦的一顿乱抽。
顾天成和姜成华本就不是来大闹衙门的,只是办事的小吏太不识眼色。陈子更已然动手,他们一起的,说什么也不让陈子更吃亏。
这时见主事的人来了,便也见好就收,见水火棍雨点般落下,当即拉着陈子更退在一旁。
三人并排站着,没半点忐忑,反而气宇轩昂的很,看起来很有理、很得劲的样子。
津州知府贺之进五十上下的年纪,阴着一张脸走进来。
原本在门外原地转圈的文家下人,早不知躲去了哪里。
贺之进很是恼火,自己的地盘居然闹出这等事情,让他这个知府的脸面往哪儿放!
他扫一眼衙门办事的文吏陈通和衙役等人。
陈通平日仗着在衙门当差,也就是嗓门高些、能喝骂人。论拳脚,他真不是个儿。
刚才那一阵乱,其实没动几下手,可他已经青了一只眼,捂着鼻子的手上满是鲜血。衣襟上也是斑斑点点的血迹,那叫一个惨。
再看另一方的三人,贺之进心里就是一紧。
一身短打的那个,据说是诚运的当家人,固然看起来啥事儿没有,但这人给他的感觉,却有一种莫名的不踏实。
另两个贵公子只是衣冠歪斜一点,一样没吃什么亏。还有那浑不在意的样子,一看就是经常面对此类事情。
贺之进不是办事小吏的眼光,他当然不可能因姜成华两人看起来不够端正,就认为他们是借了身衣裳装富贵。
只从这两位的气势神态上看,深处府衙内部,面对上上下下的府衙官吏,没丝毫仓皇和不自在,可谓是不动如山。
更何况,看门人禀报时说,这两人是有名帖的,而且名帖质地非常之好。
这两人,绝不是寻常的富家子弟。
原本有人进到津州府衙,和衙门办事的文吏打了起来,贺之进对此极为恼火。
但这两位贵公子的那种不经意,和顾天成给他的那种不踏实,却让他没来由的感到忐忑。
诚运这个顾天成是来报备投递行的,文家那一系列的小动作,贺之进知道。就像顾天成所说,他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事情发展。
在他看来,爱谁谁去,文家是不是能吃下诚运和诚运投递,和他没多大关系,他犯不着掺和。
但现在,他不想掺和都不行了。
有识眼色的衙役给知府大人搬来一张椅子。
作为津州知府,贺之进心里再忐忑,架子也不能倒。
他冷哼一声坐下,阴着一张脸吓唬顾天成三人:“各地衙门乃是朝廷脸面,尔等小民,居然在衙门里大打出手,你们可知罪!”
姜成华和陈子更已经自行整理了衣冠。
听得贺之进问罪,姜成华神色自若的上前一步,拱手道:“大人,在下姜成华,乃京城人士,家父任职礼部尚书。”
礼,礼部尚书……的儿子??
房间里有不少人,个个大眼瞪小眼,好几个人都下意识的发出倒吸凉气的声音。
那个惹起事端的陈通更是眼睛瞪得老大,腿都软了,他这是得罪了什么人啊!
陈子更站在姜成华身边,也是拱手,接着说道:“大人明鉴,小民陈子更,实在是府衙这位大人太过无礼,非小民之过。”
众人:“……”这话说的,怎么这么有理呢
贺之进脸色不变,心中却是巨浪滔天。
诚运投递不是在通州吃得开吗?这怎么还把姜尚书的儿子惊动了?
还有这个陈子更,没说哪家的,但和姜成华一起厮混……明显就是参知政事陈大人府上的公子。
等他再看三人中的另一人顾天成时,立即知道这人什么地方让他不踏实了——这人的长相,和大将军顾林至少有七八分肖似……而且这小子也姓顾!
长得和顾林像,这没什么,天下之大,总有长得相像的人。
但同样姓顾,就有点巧了。
若再加上和他同行的两人是京城权贵子弟……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怪不得诚运投递一个民间信局竟然能做起来,而且短时间就做的如此红火。
不用说,这顾天成一定是顾林很近的血亲。有极大可能,他是顾林没发迹时生的儿子。
这特娘的!
贺之进都想掀桌子了,文家一家子死人吗?谋算人家家业时,有没有好好打听人家的底细?!
知府堂堂四品,已经是挺大的官儿,贺之进虽心中一片泥泞,但面上看来还挺沉得住气。
他依然沉着脸,并未就姜成华和陈子更的家世表示什么,也没再去看顾天成那张让他心惊的脸,而是转向陈通,肃然问道:“怎么回事?!”
陈通自然看不出顾天成长得像谁,但姜成华和陈子更两人的家世,已经足够给他迎头痛击。
此时知府大人问他怎么回事,他都想哭了。
怎么回事?文家在他这里使了银子,不单单是他,这个房间里另两个同僚也有沾光。
所以顾天成正常办理诚运投递的报备,他就没给办。
今日顾天成再来,他不但呵斥了顾天成,还讥笑姜尚书和参知政事家的两位公子穿戏服唬人……
他自己都没想到,他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